官腔

眼看春节临近，杜远舟的饭局突然增多起来。
那些出外打工的农民，都纷纷回来过年了。国人就这样，尽管在外面很能吃了不少苦，但他们从来不会说，只会把自己打扮的光鲜华亮，证明自己赚到了钱，这和当年刘邦锦衣还乡安能夜行的思想很相似。
这样一来，得了好处的村干部，非得请杜远舟吃饭不可。一些想来年求杜远舟帮忙的村干部，同样想借着请吃饭来拉近感情。此外，计生办和企业办的人同样希望聚一下。
这一天中午，杜远舟刚刚下班。本来和杜大海约好了，让他开着吉普车送自己去姐夫家一趟，取点东西。
没想到，正好被前来请他吃饭的罗西冬碰见了。罗西冬已经来企业办两三次了，但杜远舟总是有事，脱不开身子。
“兄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村里大家都在，啥话别说，你一定要去，不然大家又该埋怨我了。”拦住杜远舟，罗西冬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过去的一年，得到杜远舟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同样杨杖子存的村民，大家不仅栽培木耳、养殖蜜蜂赚了钱，还将大桥集资修好了，日子眼看这比往年宽裕了许多。
实在没办法，杜远舟只好点了头、罗西冬也认识杜大海，知道他和杜远舟穿一条裤子，自然不能放过了。于是，三个人开上派出所的吉普车，办完事，直接去了杨杖子村。
这边有个规矩，一般年底请人吃饭，不直接去饭店。而是聚集到哪个村干部家中大吃大喝一顿。就这样，在罗西冬的力邀下，两人到杨杖子吃饭。
由于之前打了电话，等三人回到杨杖子，差不多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除了华晓梅，其他村干部都到齐了。听说华晓梅的老公回来了，所以没有过来，除杜远舟心中稍微有点不舒服，大家都没有在意。
说实话，这顿饭还真不错，村子里有的特色全上了。木柴炖鸡，红烧野兔、凉拌狗肉，杀猪菜，红烧鲫鱼等满满摆了一桌子。桌子旁边有几个粗瓷酒坛，喝酒的酒具也是黑瓷大碗。
赵完成家的这个房间，是他家的餐厅，同样也是招待上级领导或者聚会的地方。正中拜访了一个花面大圆桌子，周围都宽大的靠背椅，几个村干部连拉带拽把杜远舟让到主宾上。
等下家分别落座，菜肴上桌，赵万成次首先发言：“今天，我们终于请到了杜干部。杜干部对我们杨杖子的恩情有多的，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不多说了。我代表全村老少感谢杜干部，我呢是个粗人，就知道用行动来说话，先和杜干部连喝三个表示感谢，我先干为净！”
大家都知道杜远舟的海量。见到赵万成上来就是三个酒，杜远舟明白这次人家要用车轮战。也不阻拦，等他喝完第一个酒，同样一干而尽，农村就这样，你喝酒够豪爽，人家才认为你这人可交了。
在觥筹交错之中，大家很快拼起酒来。杜远舟端起酒碗说：“诸位老大哥，今天我说句实话，我对咱杨杖子村是很有感情的。我刚开始参加工作，就是从杨杖子村开始的。那时我是包村干部，和大家并肩作战的同事。希望我们以后继续努力，带领大家勤劳致富，改变乡亲们的生活面貌。”
说完一口就把就喝干了，也不用别人倒酒，自己给自己满满倒上了一大碗，顺手夹了一筷子红烧野兔.慢慢吃了。
在一边说笑中，大家都有七八分醉意。就连酒量一向很大的杜大海，此时也喝得满脸通红，正和罗西冬他们较着劲。
这时候，隐隐约约听见街上有人嚷嚷着，妇女主任家打架了。尽管酒桌上人声吵杂，还隔了这么远，耳朵灵敏的杜远舟，听得一清二楚。他一下子儿站了起来，对于华晓梅的事情，他向来很是敏感。
见杜远舟脸色不对，罗西冬便问了一句。杜远舟便把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说了一遍。这下大家都没心思吃饭了，虽然大家不一定都和华晓梅对路子，但毕竟都是村干部，不能不关心呀！
“搞不好又是郭二宝那小子，他娘俩都不是好东西。”赵万成一听，便不由得骂了一句。他很是看不上华晓梅那个势利的婆婆和丈夫。
“我们去看看……”罗西冬也站了起来，说道。对于杜远舟和华晓梅之间的关系，隐秘是隐秘，但罗西冬是精明的主儿，竟然隐约地察觉到了，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再说了，这种事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你情我愿，和他一毛关系都没有，他自然不会得罪两人。
杜远舟正左右为难，知道自己贸然冲出去，很不妥，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事后说不定会出什么闲话。罗西冬的话，无疑给杜远舟解了大围，大家连忙出了门。
远远地看见，华晓梅家门口有一堆的人，里面还有一个扯着破锣嗓子不停地的嚷嚷声。
等到了跟前，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让开了，只见华晓梅头发凌乱，上衣已被拉扯坏了，脸上还有一个红肿的巴掌印，杜远舟不由得有些恼火。
几个妇女正围着华晓梅，小声劝慰着。华晓梅眼含泪水，倔强地盯着还在骂骂咧咧的男子。
这一脸嚣张的粗矮汉子，正是郭二宝。“你这个臭娘们，不会生崽不说，还敢和老子顶嘴……再顶嘴，老子不收拾死你……”他醉醺醺的指着华晓梅，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越骂越起劲，见华晓梅一脸的倔强，他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摇晃着身子又冲了上来，一把拉住华晓梅头发，一巴掌扇了过去。
正赶到跟前的杜远舟，一下子火大了，一个箭步上去，用胳膊上前一挡，使郭二宝的巴掌落空了。
此时的杜远舟，早已怒火上头，火冒三丈。他上前一把抓住郭二宝的脖领子，几个大耳光抽了过去。
“马格了隔壁的，当我们的面殴打妇女干部，真反了你……”然后，杜远舟接着酒意，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
大家都喝了酒，自然以为杜远舟喝醉了。见发怒的杜远舟，和平时的温和样子判若两人，除了稍觉意外，村干部还是没有在意的。农村干部，必须有点霸气，不然还真镇不住一些地痞无赖。
“你妈的你谁呀，敢打老子……”已经被扇得发蒙的郭二宝，嘴里还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摇晃地站起身来。
见他还不老实，准备扑向杜远舟，杜大海上前用脚一绊，将他绊了一个大跟头，然后一把将他摁在地上。
“妈的，看你小子还嚣不嚣张。”
“大海，这小子搞家庭暴力，把他弄回去。”看着华晓梅轻泣抹泪的样子，杜远舟发着火，说道。
见他一脸的怒火，村干部也没有阻止。这郭二宝殴打老婆不要紧，关键华晓梅还是村干部。这不是也打他们的脸嘛！
对于杜远舟，杜大海一向比较信服，虽然此事似乎有些鲁莽，依然毫不犹豫扭着胳膊，推搡着郭二宝，一直将他带到吉普车前，用手铐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