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腔

作为计生办的工作很重要，但人员不足，因此所有人整天都忙忙碌碌的，即使杜远舟有伤在身，也不得不带着几个临时工深入村里，在村干部的配合下，进行计划生育宣传。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青年小伙子，这些年轻人和杜远舟混熟后，也挺喜欢杜远舟的脾气性格，而且这些人在孟雅静的带领下，经常和杜远舟开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时间慢慢到了九月下旬，距离中秋节也就100多天的时间了。镇委突然宣布第二天在镇政府三楼会议室召开一次全镇股级以上干部大会，包括各村委会主任以及妇女主任，主要就是确定第四季度计划生育大干100天的目标。
九月二十日，马关镇所有股级以上干部以及各村委会主任和妇女主任全都集中到了镇政府。
杜远舟八点半就来到了会场，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全镇的副股以上的干部大会，早点到也没坏处。
没想到杜远舟进入会场后，就看到镇委书记李振涛已经端坐在主席台前喝着茶水了，脸色阴沉着。杜远舟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见李振涛好像也在注视着每一个进入会场的干部。
当看到杜远舟后，李振涛似乎对他微笑了一下。
“可能是幻觉吧。虽然上次人家看望自己去了，但自己早已贴上了镇长马友财的标签。”杜远舟笑着摇了摇头，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镇里召开大会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比如座位安排，常委肯定都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剩下那些不是常委的副科级干部则会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就坐。而那些各科室的一把手都会坐在副科级干部后面的几排位置，重要部门的副职则坐在前排两侧的位置。像杜远舟这种看似在重要岗位，但是又没有多大实权的干部，一般就找个靠边的位置坐吧。
杜远舟坐下没多久，会议室来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每个干部进来后，看到主席台前脸色阴沉的李振涛，都会很安静的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算想跟别的干部打个招呼，也只是轻微的点头示意一下。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一进会议室便感觉到气氛不对。其实，昨天马友财从县里开会回来，就把翟新泉叫了镇长办公室，整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翟新泉才从里面缓缓地退出来。
虽然当时杜远舟的脸色掩饰得很好，但看出他眼神中透出的那丝不甘和恼羞，大家便猜测他恐怕挨了镇长的批评，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暗中传言马关镇计生工作挨了县委的点名批评，也进一步印证了杜远舟的猜测。
这次计生会议的通知下得仓促，恐怕也缘于此吧！
直到会议开始前的十分钟，这段时间来的人是最多，会议室才开始有些喧闹。一般这种会都没有迟到的，敢在镇委书记、镇长的眼皮底下迟到，尤其昨天就有人传言县委会议上马关镇被批评的情况下，那胆也忒大了点。
杜远舟身边也坐满了人，不管互相认识不认识的，杜远舟都一一点头打着招呼，毕竟礼多人不怪嘛。但是有几个不认识杜远舟的老干部，则对杜远舟这种年轻人有些爱搭不理的。
不一会儿，计生办其他人也都到了，虽然按照正常级别，孟雅静等人不能参加会议的，但每次这种会议，作为计生工作人员，都必须到场。除了翟新泉和金海燕坐到前排去，赵刚、王金花、孟雅静坐在了杜远舟旁边。
几个人小声地说了几句，便静静坐在座位上等待会议开始，毕竟这里不像平时那样随便。
这时，杜远舟旁边来了两位他认识的，也认识他的人，就是杨杖子村主任赵万成，还有华晓梅。
看见款款走来坐下的华晓梅，由于眼神碰到她那双明媚的秀眸，杜远舟只感觉腹部一股暖流涌了上来，赶紧暗暗压了下去，心中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上次杜远舟受伤，赵万成、罗西冬和华晓梅也一同去看过他，由于医院人比较杂，他们放下些营养品，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杜兄弟，恭喜升官了。我就坐你边上了，沾沾你的官气。”赵万成来到杜远舟身边，笑着说道。对于杜远舟，赵万成是挺感激的，现在六水河大桥也开始要重建了，这里面杜远舟功不可没。
杜远舟忙笑道：“赵大哥，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有啥官气啊，还不是一样为人民服务。”杜远舟说完，两人一起轻声笑了起来。
然后，杜远舟又很自然地和华晓梅打了一个招呼。虽然外人看起来似乎很随意，但眼底深处透出那一份炽热之情，在两人之间悄悄传递。
自那天晚上之后，由于杜远舟调到计生办了，两人也没有机会在一起。
上午九点，会议正式开始。党政综合办主任赵文生主持会议，等宣布会议开始后，会议第一项，便由镇计生办主任翟新泉总结汇报今年前三季度计划生育工作开展情况。
虽然看到镇委书记和镇长脸色都不好看，但翟新泉还得拿着发言稿，硬着头皮进行汇报。
“自去年以来，计生办围绕党委政府的工作思路和计划生育工作的总体部署，充分发挥服务职能，组织和发动广大村干部、村民积极带头，主动参与，使得基本国策进一步深入人心，群众的生育观念进一步好转……”
……
“在过去的一年，全镇计划生育率达到95.1%，性别比为109.5，基本趋于正常。今年1－9月，共有69对夫妇主动领取了《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
刚汇报到这里，马友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喝道：“别说了，我并不是你计生办在这里表功。我需要的是你们如何做好下一步工作，希望下次开会不要让县领导再指着鼻子说我们马关镇计生工作一直在后面打狼，给县里拖后腿超标……”
顿时，翟新泉羞臊得面红耳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作为计生办主任，他如此汇报情况并没有错，但偏偏镇里一二把手在县委会议挨了批评，再加上翟新泉平常和这位镇长走得并不近乎，也算不上镇长亲信，自然一肚子的怒火发在了他的身上。
在偌大的会议室里，除了听见马友财的咆哮声，整个会场显得异常安静，只是偶尔听到旁边的镇委书记不紧不慢的喝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