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机巧少女

夜风从无人的村庄吹过，荒芜破败的死气随风漂流到很远的地方，远远看去，地平线上就好像出现一条黑色的线，没有源头的呜咽恸哭声缓缓飘来，听到这种声音，即使尚在睡梦中的人也不由自主的醒来，居民们感到浑身冰冷压抑，心脏像是被爪子锢住般难受。
午夜时分，黑衣法师，驻足而立，阵阵阴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月色沉沉大地陷入天然黑暗。
“第一场献祭，先从这里开始。”
嘶哑的声音随着法杖一齐落下，轻轻敲打地面，一切发生了变化。
村子居民惶惶不安，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理解为自然的变化，可是看家护院的凶猛犬类全部伏地哀悯，家畜惶惶不安，许多人隐约感觉有大难临头。保卫村子的守卫慌张挥舞火把，试图在黑暗中找到什么以求心安，他们只能从远方听见一些细小的声音，在更加久远的地方，一些沙石泥土正在松动。
随着守卫走进松动的泥土地，他终于看清了声音来源所谓何物。
“这是什么怪物！！”
火把提供的微弱光线下，毫无生机的泥土地被推开，白色枯骨艰难的伸展开来，眼中点亮鬼火的骷髅钻出地面，感召死亡之力复苏的亡灵们带着邪恶的气息爬了起来。
渐渐的，黑暗的地面上，越来越多的鬼火浮起，这些骷髅死灵经过短暂的呆滞后，以极快的速度向村子跑去。若是以为这些死灵是笨拙的骨头架子就大错特错了，它们并不比活人差，具备敏捷的身手，拥有死气强化的骨骼。
“死灵！死灵袭击！快拉响警报！！！”
村子守卫反应过来，可是村子毕竟只是个村子，没有城市那般坚厚的逞强，脆弱的木栅栏被轻而易举的推倒翻越，很快村子守卫与骷髅们展开战斗。蜂拥而来的骷髅是如此之多，村子点亮的火把光辉下很快布满骷髅的身影，再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数之不尽的鬼火几乎占满大地，密密麻麻，随着行走彷如海洋般起伏，后面的骷髅前赴后继，后面的骷髅推搡着前面的骷髅，后面的骷髅从所有方向包围了村子。
法师站在村子中央，四周鲜血形成溪流在神秘力量的引导下向他脚下汇聚，越来越多的血灌注于他腐朽的身体，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更多黑气出现，渐渐在法师的身边形成第二到身影。
“生前的苦难、生存的困难从此解脱，你们再无生老病死，于冥土乐园获得永恒，赞美吾主。”
第二个身影渐渐缩小，最后形成一米六左右的娇小女性。
“安琪拉，将灾厄的人偶引到捂住的怀抱中，她的灵魂在痛苦与迷茫，冥土上有更多的灵魂在痛苦迷茫，它们渴求拉米艾露的身体。”
安琪拉抬起手时指尖点燃一丝黑色的火焰，然后她又轻轻吹散露出妖艳的笑容：“光是诱拐回来太无聊了呢，让她再次感受一下失去主人的痛苦，这份思念可以成为不错的饵料呢~”
月色下，黑暗渐渐退去，只留下空无一人的村庄。
……
说起最近一段日子，拉米艾露似乎有些心神不安，发呆的次数变多了，平时作死的频率下降很多，就连工作也变得心不在焉。
邪神在接近这个城市，贝希摩尔与拉米艾露习惯于战斗，时常会在工坊周围大范围的地区巡视，拉米艾露依仗飞行能力更是经常跑到很远的地方查看情况，白漪的雷达每天都没有闲着。每天侦测到的异常魔力反应就没有停止过。
江涟有点担心拉米艾露，趁着在厨房跟贝希摩尔单独相处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你们闹别扭了？”
“如果你是说我与拉米艾露的话，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江涟心说你们比普通朋友的关系都要好，遇到危险了互相救援对方，需要攻击的时候两人也都能配合，只是表达善意的方法不对，几乎都是拳打脚踢。
“让拉米艾露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提不起精神，一定是她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机动性远胜于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贝希摩尔认真思考后，又重点提醒江涟，“拉米艾露的话不可全信又不可不信，我已经有些分不清她的话哪些是真是假，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前任主人，就是因为她而死的。”
拉米艾露的前主人死因一定不普通，至少不会是遭到背叛弑主而死。如果真的是那样贝希摩尔绝对不是现在这么好说话的让拉米艾露留在工坊。
江涟不觉得自己有多少魅力值能让机巧少女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什么，但他也知道机巧少女有个奇怪的特征，就是她们愿意寻找一名主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甘愿侍奉一生，然后再找一位合格的主人，以此往复下去。
江涟初听拉米艾露前主人死亡消息时并没有太多惊讶，这明摆着的事情，令人在意的还是因为拉米艾露而死的原因：“跟我说说吧，这到底中那么回事？”
贝希摩尔没多想，稍微读取了自己的记忆回路，睁开眼睛：“恶魔横行的日期，有些被灭亡种族的神明被恶魔同化堕落，拉米艾露是贝洛卡神明创作出来对付现神的兵器，她真正的姿态下，每分每秒都会消耗巨大的魔力，魔力不够时会榨取附近一切魔力来源。”
江涟点点头：“她本来的样子并不是现在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外表么？”
“是是是，拉米艾露本来的形态是个成熟并且欧派很大的姐姐，你满意了吗？”贝希摩尔略有不爽的承认了，然后继续讲到，“战争期间经常发生意外事故，发生拉米艾露身上的意外，就是一位魔女成为她的主人，也是这位魔女令拉米艾露心智成熟的，听说两个人关系相当好达到恋人的成分。在之后战争来到末期时，人族第三大都市降临最大的深渊门，超过百万居民被感染，大量高位恶魔降临这个世界，这场战役成了历史转折点。”
“如果没猜错的话，跟拉米艾露有关。”
“是的，她的主人，那位魔女距离事发地最近，眼看深渊门即将成型，她果断命令拉米艾露使用卫星炮将整个大都市蒸发成了深坑。”
“可是……”江涟感觉不解的地方太多，贝希摩尔没有说明魔女真正的死因，隐约能猜到的情况下刚想问什么，就被贝希摩尔打断了。
贝希摩尔问道：“你觉得拉米艾露厉害吗？”
江涟轻轻摇头：“除了会飞会隐身外，魔法弹的攻击，现在的我都可以防御下来了。”
“之前说了，她真正的姿态下相当耗费魔力，因为拉米艾露使用的是禁忌的魔法回路，任何靠近她的物体都会被强行吸取魔力榨干为止。这么庞大的魔力所维持的武装在哪里呢？”贝希摩尔指向天空，“就如同永不坠落的贝洛卡天空城一样，拉米艾露真正的武器，是立于苍穹之巅的雷神之翼系统。”
卫星吗……？
江涟觉得古代贝洛卡人这可怕的科技树是不是过分了？完全占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压力，完全是飞出星球的节奏。在几千年前就达到这种水平，几千年后会倒退吗？不太可能。
魔法世界并不比地球差，种族与种族的科技文明意识形态参差不齐难以形容。
贝希摩尔继续讲到：“针对于人族第三大都市的攻击顷刻间就汲取了方圆数公里所有生命的一切力量，最终一击将整个城市从历史上抹去，没有废墟。事件过后拉米艾露背负了毁灭大都市与弑主的恶名。有一点需要注意，我告诉你的是魔女族与贝洛卡族事后调查的结论，外界对此事的理解……”
江涟心中一沉，这还是个很大的麻烦：“停留在‘毁灭大都市与弑主’的认知。”
这么大的事情，万一遇见寻仇的人，可不是简单解释就能说通的。
哪怕只是些只言片语，里面牵扯的事情也太大了，百万生灵的性命可不是简单能说清楚的。
深渊门出现在城市中会导致百万人变成恶魔的爪牙，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也是不可逆转的事情，魔女与拉米艾露的主人所作所为在战略上是拯救世界的行为，然而对那座城市的当事人来说太过残酷。
深渊门的感染需要一个过程，遇到传播的时间，即使真的爆发大规模的转化时间，百万人口能掏出五六万人还是可能的，许许多多的无辜生命消逝在拉米艾露手下，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更何况，外界不乏有着与城内无辜者相关联的人，这些人得知拉米艾露的消息后又会怎么想？想复仇的人何止千万？
这份因果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江涟无法做到没心没肺的拍拍胸脯，说什么拉米艾露由自己来保护的话。
江涟沉默许久，最后是废话的重复询问：“贝希摩尔，向我发誓，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贝希摩尔郑重的回答：“我发誓，用灵魂担保，若有半句假话将永劫不复。”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几千年前的事情，放在江涟身上没有实感，真要说感觉的话，因为麻烦太大，就好像头顶上会砸下花瓶跟小行星坠落一样都是砸脑袋的危险，分不清严重到何等地步。
结合侥幸心理与同情心，还有对人偶的喜爱，江涟半天然的挠了挠脸颊：“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拉米艾露又不是真的杀人凶手，现在我是她的主人，承担这份因果带来的灾难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可真是宽容大量啊……听完这些还是这么轻描淡写，你认真的吗？”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拉米艾露做的事情没有错，她不需要自责、忏悔与寻求救赎。现在的她只是个无辜背负骂名的少女而已。”江涟心中微妙，最后用简单而且好用的总结将一篮子麻烦抱自己怀里，“最重要的是，我是她的主人了，我们是相互依靠的存在，不是吗？”
在正确的立场上，又站在新主人的立场上，这份责任不容推脱。
“就这样，我去吃饭了。”
江涟走了之后，贝希摩尔不客气的对身后空气说道：“听够了吗？”
空气发生几次闪动后，拉米艾露浮出身影，并且走了过来：“嘛~吾辈从一开始就觉得江涟大人相性不错，现在来看比吾辈想象中的更好呢，毕竟吾辈是这样优秀的女人呢，遇到好的侍奉对象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这时，贝希摩尔突然动手，手臂抵住拉米艾露的脖颈，将她按在墙壁上，两人的脸面对面，鼻尖都几乎要贴在一起。
“我警告你，这次是认真的，若是你对江涟的生命产生威胁，我会在第一时间刺穿你的灵核。”
“保护江涟大人本来就是汝应该做的事情。”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们这是……”江涟刚刚忘了拿酱油，这时跑回厨房找酱油来着，结果看到贝希摩尔强硬将拉米艾露按在墙上准备强吻的一幕，贝希摩尔的腿勾着拉米艾露的腿防止她逃跑，陆战型的力量完全压倒空战型，拉米艾露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画面太美让人无法直视，江涟怀疑这两人私下里是不是经常这样，这一圈想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站在门口当了电灯泡，急忙小心迈着步伐偷走酱油，临走是轻轻关上门小声说道，“抱歉，你们请继续。”
“……”
“……等等江涟，这是误会。”贝希摩尔急忙追了出去。
留下拉米艾露一个人，她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流露寂寞又有些欣慰的眼神，低声细语：“安琪拉…我找到新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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