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月末,京城里已经冷下来了。isen
季衡不仅已经穿上了厚厚冬衣,甚至将轻裘都裹上了,他这几年身体虽然没有出什么大毛病,而且也没有如他恐惧一般变成女人,但是他畏寒之症却比以前加严重一些。
从码头进城马车里,许氏握着季衡手,揉了又揉,搓了又搓,十分心疼地说,“你手怎么这么冰凉。”
季衡对她微微笑道,“母亲,我没事。我并不觉得手冷。”
许氏说,“不冷才怪。就是码头上,让你不要去吹风,你偏偏不听,要去检查东西,那不过就是一盆菜,要是坏了,送别给皇上就是,你却要这般上心,这下把自己冻着了,要是你不生病还好,若是病了,你看我还让你出门。”
许氏虽然言辞里全是责怪,语气却是无奈和心疼,季衡只好连连告饶道,“我知道,好了,娘,别说这个了。”
季衡和许氏是早上就到了码头,不过下船花费了些时间,两人回京带了不少东西,又有许家主母秦氏跟着一起上京,她东西多,于是就是花费时间,留着让仆人们卸货装车,主人先走,这也是到了中午才从码头进城。
许氏又拿了补血气阿胶膏做成糖给季衡吃,季衡不大喜欢吃这个,许氏就又念叨起他来,“你就是越大越不听话,又挑嘴,这个又不带苦味,怎么就不吃了。大夫都说你是气血不足,要补气血,这是上好阿胶,又加了很多药材,特地做给你,你倒要挑剔起来。”
许氏算不得年纪大,不过是四十岁,因为保养得益,倒是风韵犹存,但是季衡所见,她已经是一张婆婆嘴,话比她年轻时候多了两三倍不止。
季衡愁着眉道,“母亲,我不能吃太多这个,到时候要变成女人。”
许氏轻叱他道,“胡说八道。大夫才让你不要吃那些大补益阳之物,吃了就流鼻血,你就是因为总流鼻血才变得气血虚,你就该吃温补东西,我是再不会听你胡言乱语了,你才是要把你自己身体折腾垮掉。”
季衡无奈地看着她,只好吃起许氏拿给他阿胶膏来。
如此一路进了京城,秦氏坐另一辆马车里,她已经是五十岁年纪了,家中孙子也有好几个,不过都是庶子所生,她亲生子许七郎也已经十□岁了,不过因为被惯坏了,给他说了好几门亲他都是不愿意,这下子他考上了举人,让许家十分高兴,秦氏也就把扬州宅子交给别人管,自己什么都放下了,甚至不意自己不适应北方天气,一心要来京城里照顾儿子,要给他说门好亲,让他赶紧成婚生子,她也就好抱孙子。
跟着秦氏,是一直伺候他丫鬟婆子管事们,她还带了一个女儿身边,就是十一娘许晓馨,许晓馨因为长得美,十四岁时候就说了人家,没想到她还没出嫁,未婚夫竟然是船上狎妓时不慎掉进水里了,虽然被及时救了上来,却冻病了得了肺病,之后就因此而过世了。
于是许晓馨只得继续待字闺中,而且因为扬州传她克死了未婚夫,再加上她实长得美艳,像个祸国妖姬,不像良家闺女,竟然就再无人来说亲。
许晓馨性情柔和,心细会关心人,她亲娘过世后,她就是太太秦氏跟前养着,所以秦氏这下来京城,而且估计是要常住,就把她也带来了,想着京城给她看门亲。
因为皇帝写信催促季衡上京,所以两家人都走得匆忙,之前只送上京了部分东西,还有不少东西是跟着她们船走。
秦氏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许家京城宅子,但是她依然没有坐马车直接去自家宅子,而是跟着许氏一起去季府,因为她多年未见儿子还季府里。
秦氏十分想念儿子,曾经多次想上京看儿子,每次都是要出发时不是家里出事就是她生病,一直没有成行,这下是下了大决心要上京来,而且走得仓促,她才没有被绊扬州。
马车到了小喜鹊巷子,季府还是那个季府,只是前阵子经过了一番修整,又重粉刷了,看着虽无公侯之家气派,但是也是白墙黛瓦,房屋俨然,带着富贵气。
是四姨娘带着人去码头接许氏,五姨娘因为一直病病歪歪,已于两年前过世了,家里就剩了三姨娘和六姨娘。
许氏毕竟是当家主母,六姨娘这几年随着年纪增长也长了些心眼,所以她和三姨娘一起车轿院子里候着迎接,旁边就是五姐儿和站得笔直璎哥儿。
马车车轿院子里停下了,季衡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许氏下了马车。
三姨娘、六姨娘、五姐儿还有璎哥儿,以及一干仆人们,都看着季衡,不由全都有些傻眼。
季衡长高了很多,大约只比一直他们眼皮子底下高挑许七郎矮了一点点,瘦条条,穿着一身月白儒衫,外面披着一件宝蓝色披风,头上掐丝紫金冠阳光里闪着光,白皙肌肤细腻若白瓷,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黑幽幽如一潭深深秋水,挺直鼻梁,形状姣好唇颜色略微浅淡。
这是一张让人容易看呆脸,虽然这张脸上还带着三年前离开时痕迹,但是因为气质加沉静和悠远,倒又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是璎哥儿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季衡,唤了一声,“哥哥?”
季衡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一笑,“璎哥儿长这么大了!”
璎哥儿确是长大了,已经六、七岁他已经有些高了,带着婴儿肥,白白嫩嫩像个仙童,因为季大人十分注意教育,他从三、四岁开始识字,五岁启蒙,夫子十分严格,他现已经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小大人样子了。
季衡过去将璎哥儿一把抱了起来,璎哥儿微微红了脸,但还是伸手顺势就搂住了季衡颈子。
三姨娘他们都上前来给许氏行礼问候,又问候季衡,后面一辆马车也进来了,秦氏带着十一娘子也下了马车,十一娘子和季衡小时候长得像,长大了便没有小时候那么像了,只是,不仔细看,依然是觉得两人像,两人同龄,便让人觉得像对双生子。
只是季衡气质清冷高雅,面相上也是悠然清华,十一娘子则是娴雅里带着温和,面相却是趋于热烈艳丽,季衡耐看,但十一娘子绝对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眼球。
所以一院子人就又被十一娘子吸引住了目光,大家互相见礼之后,三姨娘就好好夸赞了十一娘子美貌,秦氏带着这个庶女一向是高兴,笑着说,“小十一长得好,我放身边看着也高兴,带着出门别人夸赞起来我也高兴呀。”
三姨娘当年是许氏陪嫁,自然认识当时当家主母秦氏,六姨娘当年是许家家妓,当年被送进京来之前,也被秦氏好好敲打过,所以对秦氏也不陌生。
大家要往后院走时候,秦氏就问道,“七郎呢,怎么他不。”
五姐儿说道,“舅母,表哥他以为你们前几日就要到,大前天前天昨天都去了码头上等,不曾想一直没有接到你们,今日你们到,他却是和父亲一道出门去了。不过想必很就回来。”
秦氏左顾右盼地有些失望。
季衡也很想许七郎,也是略有些失望。
被他抱着璎哥儿倒是十分听话,乖乖地由着他抱着,黑溜溜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他一向是个胆子大,此时倒是有些羞怯样子了。
许氏住院子已经完全收拾好了。
先前送回来东西,也都收拾了一番,许氏他们进了屋,就被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各自梳洗。
秦氏也带着十一娘子到了许七郎屋里收拾,秦氏一边看儿子起居室里布置和东西,一边欢喜,一边忧愁,欢喜自然是这么多年未见,马上就能见到了,忧愁也是这么多年未见,怕儿子和自己不亲了。
许氏因为要收拾打理自己,就将三姨娘他们打发了,说让晚上一处用膳就好,现到处都乱,倒不让他们跟前来。
璎哥儿念念不舍地随着他娘走了。
因为五姨娘过世,三姐儿四姐儿相继出嫁,而季大人又认为六姨娘不是一个能教导出好孩子娘亲,于是就让六姨娘搬到了西院和三姨娘她们住一个院子里,而让璎哥儿一个人占据了东园,让了奶娘和丫鬟们照顾他就好了。
而因为季大人很喜欢这个儿子,也是时常去东园里陪儿子,璎哥儿倒没有很舍不得他娘。
季衡坐浴桶里好好洗了一个头和澡,正坐榻上头发湿漉漉地由着小丫头莲子给自己擦头发时候,已经长成了大丫头荔枝飞地进了稍间里来,道,“大少爷,赶紧出去迎驾,皇上来了!”
季衡些微惊讶,心里一跳,不过看荔枝眼里,季衡只是微微颤了一下那长长眼睫毛,黑幽幽眼睛,像是有秋水往潭里落,荡起浅浅涟漪。
季衡只来得及让莲子将自己头发稍稍梳了梳,只是个半干,就准备跑出去接驾了,没想到皇帝一点也没有皇帝矜持,他已经进了稍间里来了。
两人门口撞上,季衡看到皇帝,倒没有想太多,倒头就要下跪见礼,而莲子已经是跪下了。
皇帝看到季衡,则是好大地一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他竟然是惊讶狂喜得眼睛大睁,季衡和他记忆里样子有了变化,但是,时光只将他打磨得加夺目,让皇帝一颗心禁不住狂跳,心里只有一句话,“他君卿,面前这个人就是他君卿!”
皇帝不仅没有由着季衡下跪见礼,反而是一把就抱住了他,而且将他抱得离了地,像个狂喜少年,将季衡抱着笑着转了两圈。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太抽了,改个章节就苦难不已。
今天二啦。
家里真是太热了,没有开空调客厅里已经有36度,而外面则是4摄氏度左右了。我呆空调房里就不愿意出去,而且好像也得了空调病,一直头晕脑胀中。
关于四姨娘能够进宫去看三姐儿,文里提了一句,是皇帝特许。
后面文里,许氏回京了,四姨娘就不能进宫了,只能许氏进宫,这个常识我是有。所以不用这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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