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的确不在太后身上。”
一听到这个冰冷的,熟悉的声音,好像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这片被阳光炙烤得滚烫的草原,也吹过每个人的心里,几个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王帐,那明黄色的,在阳光下几乎有些耀眼的帐子被一只手轻轻的撩开,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还穿着养病的时候所着的白色内衫,微微散开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蜜合色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岩石一般,还能依稀看到从肩膀延伸下来的伤口,有些狰狞的意味;而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中,仿佛无底的寒潭,却在走到阳光下的一瞬间,闪过了一丝精光。
裴元灏!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他醒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撩开帐子走了出来,当他一出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瞪大双眼,好几个傻傻的看着,扑通一声跪拜下去,纷纷道:“皇上!”
申恭矣一时间也惊呆了,像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睁大眼睛看着这不敢置信的一幕,身后追随他的几个将领和官员也都变了脸色,显得十分惊恐无措。
这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慢慢从王帐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众人的中央。
我也完全失去了反应,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醒了?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发生的事,他知道了多少,又能控制多少?
这个局面,会如何改变?
数不清的问题和疑惑在我的脑海里翻涌着,却没有一个答案,我只能看着他慢慢的走过来,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朝这边看了一眼,我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就看见南宫离珠将脸偏向一边,有些黯淡的脸色。
裴元灏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过来,要哄也不是这一时,他垂了一下眼睑,便转过头去,面向了申恭矣。
这个时候,申恭矣才像是猛地回过神:“你——你——”
裴元灏冷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鸷:“怎么,申太傅是不想看到朕醒过来?还是没想到,朕会醒过来?”
“……”
“不过……”他冷冷的瞥了申恭矣一眼,道:“也幸好,朕没那么快醒。”
“……”
“要是早几天醒了,朕就看不到这一场好戏了。”
申恭矣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
看着裴元灏阴冷的笑意,他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顿时脸色变得煞白:“你,你从一开始就是——”
“……”
气氛一下子紧绷到了极点,只见申恭矣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冷笑:“倒是老夫,失算了。”
我震愕不已的看着裴元灏,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早已经醒过来,只是一直在等,就是等到现在,申恭矣彻底的露出他的真面目?
这时,眼前灵光一闪,我突然明白过来。
难怪我一直在奇怪,这一次春猎的防护那么严密,树林中怎么会突然钻出一头老虎来,而且林中那么多人出没,老虎都没有去伤害,偏偏要到河边来袭击裴元灏。
因为,那头老虎根本就是他事先安排好了的!
那个时候我看到老虎的口中有血肉,应该是早就有人喂食了它,这样老虎才不会疯狂的伤人;而裴元灏一看到老虎,立刻让南宫离珠跳到水里去,想必那头老虎是经过了一些训练,会害怕水,所以那个时候老虎跳到河边,明明离南宫离珠那么近,却没有去伤害她,而是反过来扑向了裴元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连搏虎也有安排,只要有这件事做噱头,受一点伤,就能名正言顺的躺着装病,引诱申恭矣走进他的陷阱。只是,那天的意外是我!
我出现在了那里,和他一同搏虎,大概也打乱了他的安排,所以,他的伤应该比之前预想的更重。但也正是这样,他更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假装昏迷了这几天,让申恭矣以为有机可乘,露出獠牙!
原本,这样的三朝老臣是极不容易对付的,尤其他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但现在,申恭矣已经明白的叛乱,这就给了裴元灏一个下杀手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不知怎么的,回想起那天,我嘴里撕咬着老虎的皮肉,那种满口血腥令人战栗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
我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
虽然他醒来了,可申恭矣为了这一天毕竟已经做足了准备,御营亲兵都已经被他收买,现在整个拒马河谷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裴元灏就算醒来了,他还有什么援手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紧张的看着他,只见裴元灏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他面前那些士兵虽然手持刀剑,但毕竟面对的还是皇帝,一个个也显得有些犹豫踌躇,都纷纷的往后退去。
这时,申恭矣沉声道:“怕什么?!”
那些将领和士兵惊恐的看着他。
申恭矣冷冷道:“如今,拒马河谷都在老夫的控制中,你以为老夫真的会怕你?”说着,他又对身后的士兵们道:“到了这个时候,谁都别想后退,你们以为他会饶了你们?”
那些士兵一听,脸色立刻变得更加的恐惧。
裴元灏的手段之狠辣,众所周知,只从当初夺嫡大战,皇城杀得一片尸横遍野就可见一斑,而他们跟着申恭矣干的这一场是叛乱,是诛九族的大罪,所有的人都很清楚,如果不成功,没有一个能在裴元灏的手里活下来。
一想到这里,那些人也索性豁出去了,纷纷把住了手中的刀剑,指向裴元灏。
申恭矣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大声道:“请太后交出玉玺!”
裴元灏颜色一冷,就看见太后已经被那些人抓住押到了申恭矣的面前,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了一道阴冷的光,咬牙道:“申——恭——矣!”
太后依旧是冷漠而平静的,似乎刀剑加身对她而言也不过如是,淡淡的看了申恭矣一眼:“刚刚皇帝的话,你没听到?”
裴元灏立刻道:“申恭矣,刚刚朕已经说了,玉玺不在太后的身上。”
申恭矣冷笑道:“你还想骗我?整个拒马河谷老夫都已经翻过了,都皇后身边都没有玉玺,不在太后身上,在哪里?如果你们再不说——太后,可别怪老夫不念昔日太上皇的知遇之恩了。”
他说着,动了一下眼色,旁边立刻有人将刀架在了太后的脖子上。
我一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吓得肝胆俱裂,按捺不住的想要冲过去,常晴急忙用力的拉住我,压低声音道:“别乱动!”
“可是——”
我慌乱的回过头去,只见她的眼睛也挣得发红,死死的盯着太后那边:“我想太后,已经有了决定了。”
“……什么?”
我愕然,转过头去,被锋利的刀刃架在脖子上,好像只要轻轻的一动,她的头颅就会被割下来,可太后仍旧一片安然,甚至比往常跪在蒲团前念诵佛号更加平静,倒是裴元灏,他磨了磨牙,冷笑道:“申恭矣,你别忘了,朕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以为你那一套退位诏书,还有什么用?”
申恭矣听了,挑了挑眉毛:“哦……没错。”
“……”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一份退位诏书自然无用。”
“……”
“不过,太上皇醒了,你这个人,也就没用了。”
裴元灏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申恭矣冷笑着,看了看周围那些惊慌不已的朝臣,突然大声道:“老夫今天这么做,不是要以下犯上,更不是欺凌君主,而是不能让天朝社稷,落入一个来历不明,非皇族血脉的人手里!”
“什么?!”
“你说什么?!”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全都大惊失色,有些人已经失声道:“非皇族血脉?”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转头看向了裴元灏。
这时,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只觉得之前所有的不安和惊恐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连常晴,一直抓着我的手也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松开,愕然的睁大眼睛,喃喃道:“什么……非皇族血脉?他,他是什么意思?”
申恭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他慢慢的走到了太后的面前,悠哉悠哉的道:“太后,老夫这话,没说错吧?”
“……”
“还是,你想让老夫说得更清楚些?”
“……!”
太后原本低眉垂眸,像是一尊静默的菩萨,这个时候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那双青灰色的眼瞳猛地爆出了一缕精光,看向申恭矣,他一时像是也被吓住了,后退了两步。
停顿了一下之后,申恭矣才又笑了一声,但那笑容多少显得有些不定了起来,道:“太后,这样固执又是何必?”
“……”
“为人父母,哪有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的?”
“……”
“你这样帮他,你可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如何——”
话没说完,太后突然道:“够了!”
申恭矣一怔,也愣愣的住了口。
一时间,整个拒马河谷都像是被这两个字震住,原本乱哄哄的局面这个时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再开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这位从来与世隔绝,仿佛身在槛外的老太后。
她阴沉着脸,伸出手一拨,原本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被硬生生的挥开了,那几个士兵也吓了一跳,急忙要上来动手,却被申恭矣使了个眼色,都挡住了。
太后站在那里,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了裴元灏。
裴元灏这个时候像是也有些不定,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里不断的闪烁着,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是太后,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去。
这一回,连申恭矣都没有再阻拦,所有人都看着她慢慢的,慢慢的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裴元灏的面前。
周围,静得让人心慌。
我用力的握着拳头,按捺着自己冲上去的冲动,只见这对母子就这么静静的相对着,仿佛这一刻,周围的刀剑环饲都已不复存在。我不知道裴元灏深黑的眼睛里是不是映出了太后苍白的脸庞,也不知道太后黯然的眼瞳中,还有没有这个皇帝的影子,只是这一刻,像是时间也停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停驻了。
突然,太后伸出手,猛地朝着裴元灏的脸上一挥。
“啪!”
一声脆响,明明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我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太后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太后打了他这一耳光,咬着牙,恨恨道:“逆子!”
这一耳光,打得十足,我甚至能看到裴元灏的脸上立刻肿起来五道指印,脸都被打得偏到了一边。
堂堂中原至高无上的帝王,九五至尊,竟然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但也许,只有我和他们能够明白,这一耳光,是太后多心痛的选择。
“逆子”,只这两字,就已经把一切,都定了。
裴元灏咬着牙,一低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
太后没有看他,只是慢慢的抬起头,在她的眼前,是拒马河谷的谷口,仿佛上天开了一条通往远方的道路,阳光和清风从那里透了进来,而那条谷口的远方,就是草原!
是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让太后,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的人,所在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酸楚和痛楚,疯狂的涌动着,几乎让人忍不住失声痛哭一般,可太后却没有哭,反倒是愈发的平静,平静得好像连灵魂都快要失去了。
她的眼睛,透出了一种异样的光彩。
……
不对。
我看到这一幕,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就要往那边走去,而申恭矣的脸上,还带着刚刚看了一处好戏的戏谑冷笑,走上前来:“太后,其实您的孩子——”话没说完,他一下子呆住了。
太后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甚至没有更多的温度,更多的表情,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肌肤上,闪烁着一种透明的,近乎神圣的光芒。
唯一刺目的,是她嘴角慢慢流出的,一缕殷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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