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雕刻师

苏寒打招呼的时候洛晓靖站着没动，段正豪走过来她才扯出一个干涩的笑：“段先生你好。”
“我带来了设计图，洛雕刻师，聊一下？”
“段先生，对于你的定制……”
“聊一下又没什么。”见势不好的苏寒急声打断洛晓靖，见她皱眉，对她使着眼色，“先聊聊，再看段先生的定制适不适合你。”
苏寒这样说相当于给了回旋的余地，洛晓靖也不能不识趣：“好，那我先和段先生聊聊他的定制，如果我不擅长或不合适，再推荐工作室的师兄给段先生。”
说完她率先走在前面，紧攥在一起的双手透露着心里的排斥，到了会客室先倒了杯水给段正豪，强挤出的笑看着很是僵硬。
“段先生，我不懂，您的段氏是有雕刻团队的，为什么还要来定制？”
一开口便将气氛弄僵，洛晓靖也不在意，因为她对段正豪，根本就做不到委婉。
段正豪端起水抿了一口：“因为我的定制，只有洛雕刻师能雕刻的出。”
“所以段先生是为我来的？”
“是的。”
段正豪有力的声音压的洛晓靖心口一沉，抬头，对上了他奔涌着复杂的眼睛。
下意识的避开，她保持微笑：“也许又要让段先生失望了，不怕您生气，其实我并不想接段先生的定制。”
“我知道。”段正豪放低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但既然说好了先聊聊我的想法，那我们先聊一下洛雕刻师再做决定怎么样？”
没半点攻击性的段正豪让洛晓靖吃惊，微微收敛了下身上的刺，她点了下头。
段正豪把捏在手里的文件袋推给了洛晓靖：“其实我要定制的并不是我的想法，洛雕刻师看过设计图后就知道是谁的了。”
狐疑的接过，不知道段正豪又在玩什么把戏的洛晓靖有些迟疑，不安的感觉又来了，她想打开，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
“是你妈妈的设计。”
段正豪的补充让她彻底愣住，下一秒，几乎是迫不及待，她打开了文件袋。
泛黄的设计稿一张张的抽出，上面的笔迹有的已有些褪色，但洛晓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妈妈的设计稿。
“这些设计稿锁在我的保险箱已经很久了，久到让我觉得此生再不会有机会把它们拿出来。因为在我心里，除了洛柔不配有第二个人去雕刻她的设计。”说到这段正豪停顿了下，他看着翻动设计稿的洛晓靖，心绪一片复杂。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寻找了那么久他和洛柔的女儿就在眼前，可想到洛晓靖对他的敌意，想到这么多年他的缺席，他又生生把手缩回。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是洛柔的女儿，你一定能雕刻出洛柔曾经没雕刻出的作品。”
洛晓靖还在看妈妈一个又一个的设计，熟悉的构图和笔迹让她的眼角有些湿，她极力忍住，抬头看段正豪：“你怎么会有这些？”
“是洛柔和我一同进修时留下的，还有一些是我们私下聊灵感聊设计，她随手设计的。”
能把这些设计图留到现在，足以说明段正豪的用心，洛晓靖有些触动，拿着设计图的手轻轻颤抖：“妈妈一定很遗憾，当初没把它们雕刻出来。”
设计图上不止是一个又一个的设计，用什么样的晶石玉料雕刻最为合适，晶石玉料上什么样的俏色，俏色俏在哪里，甚至料子的长度宽度厚度都写的清清楚楚。
当年妈妈一定有很多想法，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把她想要雕刻的作品雕刻出来。
“以她的性格，一定会遗憾。”
段正豪的视线也移向那一张张的设计图，当年洛柔眉飞色舞和他聊雕刻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在一个个构思完成之后，她连约会都没了心情，吵着嚷着让他去找料子找晶石。
洛晓靖余光一扫正看见段正豪在出神，眼中的惋惜与哀伤搅的她更加混乱，强迫自己暂时抛开私人感情只聊雕刻，她把设计图放在桌上，问段正豪：“段先生想定制哪一件？”
她粗略的数了数，妈妈这些设计图上的设计大约有八十多件，如果都要定制，是不可能的。
“当年洛柔最想雕刻出来的大约有十几件。”段正豪拿过设计图，抽出几张，“那时候因为没有合适的料子，所以雕刻计划就暂时搁浅了，这些年这些料子我全部攒出来了，只要洛雕刻师点头，随时都可以开工。”
洛晓靖勾唇笑了笑，苏寒说的没错，段正豪这一次的定制确实诚意满满，可是……
“段先生，既然你指定让我负责你的定制，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要回答。”
“你问。”
难受在心里翻腾着，洛晓靖紧了紧双手：“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是什么原因让您还执意想要我雕刻出她当年的设计？”
“是遗憾。”
“是你的遗憾还是她的遗憾？”
洛晓靖的直接让段正豪怔了下：“都有吧。”
“我倒觉得遗憾的只有段先生一个人。”
“洛柔她不会……”
“段先生。”洛晓靖不客气的打断，“如果我告诉你妈妈临终前对我说过什么，你就不会执拗的认为，没有雕刻出这些，是妈妈的遗憾。”
段正豪眸子骤紧，这是他一直想问的，但始终没有勇气问出。
“妈妈临终前叮嘱我，让我隐瞒身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儿，让我忘记我会雕刻，从此以后再不要碰刻刀。”
像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涛，段正豪身形晃了晃，脸色一瞬间白的吓人：“她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
这怎么会呢？洛柔那么的钟爱雕刻，她怎么会让她唯一的女儿放弃，又让洛晓靖隐瞒住她是洛柔的女儿？
“与其说是遗憾，不如说是段先生想要弥补。”洛晓靖继续，这一刻的她是恨的，“妈妈去世后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妈妈临终前会和我说这些而不是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我明白了，也许我的父亲伤害她太深，让她恨到至死都不希望我和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