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喜当娘

孩子们回来的时候，正是沈玲龙赶着送三个小的去学校，小福领头死活不肯去。
沈玲龙正问：“是你自己说的，答应了别人的事儿，就要做到。我不问你，是在尊重你，现在你却因此不高兴，闹着不去上学。”
小福不晓得该怎么反驳沈玲龙，他非常委屈：“可是娘，你、你、你这样就不管哥哥他们了吗？！”
沈玲龙刚准备反问这孩子‘不是你在不适当的情况下，做出了不适当的承诺，还妄想在不违背承诺的前提下去帮人？’的时候，小妹突然大喊一声：“爹——”
娘几个都是条件反射的顺着小妹喊叫的方向看过去。
陈池回来了，后面跟着他们家的所有小孩。
就连仲蓉和仲恺也不例外，都是垂头丧气的跟在陈池身后，不晓得是受了什么教训的，一路走过来，看见沈玲龙以后，也是喊了一声。
喊完，全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的树底下扎马步。
小福愣了一下，干巴巴的叫了一声：“爹？”
陈池居高临下的瞥了小福一眼，且说：“跟着扎马步去。”
向来对丫头们比较心软的陈池，甚至叫小妹和爱夏也去罚扎马步了。
沈玲龙被陈池这行径都给惊到了，跟着陈池一块儿进了屋，瞥了一眼外头的情况后问：“这是惹大事儿了？”
边问，边给陈池盛饭，夹菜。
陈池大概是饿狠了，大快朵颐的吃着，快速吃完了两碗以后，慢下速度了才说：“这几天我们院属都在追踪一个嫌疑犯，都盯上了，想着他什么时候有所动作，去抹掉线索的时候，咱们家的孩子……搞什么‘捉/奸’，把嫌疑人，吓跑了，根本就没有去接触线索，直接抓着大姐儿，作为人质想要逃跑。”
沈玲龙整个人抖了一下：“怎么会这样？！那小福他们怎么回来的？！”
如果是那大姐儿做人质的话，这是危险的事儿，二福不会蠢到让小福他们回来，而且还不告诉她。
这明显是小孩子处理不了的事儿了。
然而，事实上二福就是蠢到这个地步了。不，更准确的说，是二福心高气傲到了那种地步。
陈池说：“小福，小妹，爱夏，三个人年纪太小了。二福当时受到威胁，被迫退开的时候，就让他们三个回来了，避免出现那个嫌疑犯捉住这三个小的……然后他们偷偷跟上去了，一起‘勇斗’歹徒！”
咣当——
沈玲龙手上的碗掉了下来，砸在木桌上，饭洒了一桌就算了，还咕噜噜滚落桌下，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碗碎得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勇斗歹徒？！”沈玲龙气死了，都顾不得摔在地上得碎碗了，直接站了起来，打算去教训教训外面扎马步的小鬼们，但理智硬是逼着她坐了下来。
她紧握着拳头，问：“然后呢？”
首先要得搞清楚情况，盲目的骂人是没有用的，说不定会引起孩子们的逆反心理。
再则，陈池已经对孩子们进行惩罚了，而且但看孩子们外表的情况，并没有受伤，那她就能够暂且压下担心，了解一下完整的情况，然后对症下药。
陈池看着沈玲龙又坐了下来，有些吃惊：“怎么却教训那几个小子？”
虽然沈玲龙平常很宠孩子，但散养的同时其实还是有点儿严厉的，遇上真正事儿的时候，沈玲龙比陈池更严厉，甚至不用体罚就能够教训到孩子们。
沈玲龙很冷静，很理智，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总得了解事情的经过了，我才知道，给什么程度的教训，让他们老实下来。”
陈池愣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沈玲龙，和平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在刹那之间，陈池似乎看见了在战场上精准筹谋，控制战局的指挥官。
停顿了这么一下，陈池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与沈玲龙继续详说：“因为盯梢的事儿，不是我负责的，而是一个不擅长打斗的小伙子，我们不打算在今天将人逮回去……所以，那小伙子的第一反应就是继续盯守，他有试图让二福他们离开，并且告诉他们嫌疑犯的事儿，让他们到院属找我，但——”
陈池骤然转折，神情变得有些冷冽：“二福诓骗了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问那小伙子，是不是一直愁着没法让嫌疑犯绳子依法，这一回又因为他的盯守不力打草惊蛇了，回去以后，怕是面临试用期被劝退，甚至还会被记载在案，关于这一回的无用。”
沈玲龙：“？”
“你们试用期的小伙子，是有毛病吗？！小孩子的这种话讲出来，他就信了？！他自己没有点儿脑子吗？”
陈池摇头：“不，是二福，他抓住了小伙子年轻气盛的本质，他告诉别人，有办法就算打草惊蛇了，也让人进去，只要人进去了，有的是时间去查。”
“他们搞了一堆的埋伏，在对方试图冲进火车站，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二福……呵呵，来了个全民追捕，还在歹徒拿着小刀的时候，仗着学了几年的格斗术，跟大福，殷拾三个围攻了上去。”
沈玲龙听得是心惊胆战，觉得二福简直是在发疯！
一个人导演了所有情况！
沈玲龙虽然竭力保持冷静，然而依旧气得发抖：“也就是说，他们智斗歹徒，勇斗歹徒，这种行径，丝毫没有悔改，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陈池这话就不说了。
沈玲龙深吸一口气，问：“还有其他吗？”
陈池想了一下，有些无奈道：“我想，这么罚扎马步，可能不会有什么用处，他们——”
沈玲龙冷笑：“知错，但不改。”
“不，也许知错都不会有。”陈池连沈玲龙前面那个词都给否认了，足以见得他们家孩子多难教。
很多小孩子，畏惧于疼痛，父母的掌控力，棍棒是很有效的方法。
有一句老话，叫做棍棒底下出人才。
但这种对于弱小，本身是非观不明确的小孩来说确实有用，可以用棍棒教育，将不好的地方打得扭回来，让小孩们记住怎么做是不对的。
可应对上他们家孩子，这种棍棒教育，体罚教育，行不通。
因为长期以来，沈玲龙培养出了他们独/立的人格，且对自己认定的事坚定不移。
打骂，不能够让他们屈服。
只有让他们自己觉得，自己的做法是不对的，才能够得以改正，甚至改正的速度会比打骂更有效用。
沈玲龙沉默了许久说：“吃饱了吗？吃饱了跟我出来，配合我。”
陈池：“？”
他不知道沈玲龙要做什么，但是还是起身配合沈玲龙了。
走出堂屋，沈玲龙在二福面前站定，因为她站直着，小孩又是蹲着马步，她整个人就好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二福。
二福眉头一拧，一种被压迫后的本能反应出现了。
沈玲龙笑了一下，但没出声，而是转过头三步作两步拖来了一把椅子，距离二福一米的地方坐了下来，让视线跟二福持平。
这一行径，谁都没有看懂，只有刚才与沈玲龙对视的二福。
这是尊重，沈玲龙对二福的尊重。对于二福这种由独立人格，且不喜欢屈居人下的小孩，沈玲龙把他当作一个成年人，而且不是自己儿子对待。
沈玲龙直视二福：“你们觉得，让你们在这儿扎马步，是罚什么？”
大福并不知道二福刚才面对的沈玲龙，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是说咱们跑去跟拿着刀的坏人打起来了吗？”
大姐儿都快哭了，她边扎马步，边说：“娘，娘……都怪我，是我的错，我、我要是小心一点……是我连累了大福他们，我——”
“二福，你来说。”沈玲龙听着他们认错，唯独没有等到二福的，她有点儿不耐烦，直接点名问了二福。
二福一怔，他知道他娘是想让他认知到自己的错误，而且是让他心服口服的那种，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这一点他娘应该也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他呢？
有陷阱。二福很肯定，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也知道如果沈玲龙出手，他可能会否定现在的自己，但他还是好奇沈玲龙会用什么样的法子让自己觉得这些行径是错的。
所以，他走进了这个陷阱，说出自己心里的答案：“我不觉得我哪里有错，在那个情况下，我做的一丁点问题都没有，娘你不能因为我们是个小孩，就觉得我做出那样危险的行径是不对的，是鲁莽的，事实上最后的结局证明我比你们大人做的更好。”
陈池拧眉，有点不悦二福这种自负的态度。
但沈玲龙之前说让他配合，他硬憋着什么都没做，板着一张脸站着。
倒是沈玲龙冷笑道：“我是问你这个吗？！对，我一直把你们当个独立的人格对待，你们所有的选择，我都赞同，但你们怎么回报我的？自以为是的，以为我着想的，去搞什么‘捉奸’？！”
“怎么？我不把你们当作私有的小孩对待，你们就要把我当作你们私有的‘母亲’对待吗？！”
一声别样的质问，把二福问懵了，也把所有人都问懵了。
这么说，沈玲龙还不觉得够，还将不悦表现在脸上说：“我的男人，外面有人没人，我还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什么？！我请求你们帮忙了吗？！”
大福：“……娘，娘这，我们是，是帮你啊！”
沈玲龙把小福喊了出来了，问：“你回来的时候，你说你答应了二福，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让我管的时候，不告诉我事情经过的时候，我管了吗？”
小福抖了两下。
“没、没……”
沈玲龙又问：“既然如此，你们凭什么来管我的事儿？！”
“用得着你们自作多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