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97

老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糟心的事儿还远远不止于此。在他办完交接手续的第2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助理来到长度罐头厂的时候，就发现门口早已经围满了人。
她们都穿着工厂里的制服，显然都是工人，而且以中年的女人居多。
他们围拢在大门口，被几个还算尽职的保安拦着。他们大声的吵嚷着，现场乱作一团。
“别吵了，别吵了，新厂长来，有啥事你跟他说，我只是个保安，我就负责看个大门！”
一个须发洁白的保安手里拿着大喇叭，冲着人们大声的喊道。人们一听说买下这个工厂的新厂长来了，便纷纷的扭过头，把老白围在了中间。
“欠着我们两个月的工资呢！不把工资给我们补上，谁也别想进这个厂！”
“对对，不光欠工资，上个月他还跟我们说要集资，要扩大生产，什么香港的大老板给了一个大订单……把我们的工资都用来进货！还说要给我们分成！”
“给钱给钱，家里的老人还等着钱看病呢，呜呜……”
这些妇女不管不顾，有的索性瘫坐在地上，伸手抱住了老白的大腿。
现场再次乱做一团，就算老白想跟他们解释，他的声音也被这群妇女的吵嚷声瞬间淹没。
老白踮着脚，朝周围张望，看到那几个保安，冲他们摆手。
几个保安赶紧分开人群，把那几个妇女扯开。那个白头发的保安，把手里的大喇叭地铁的老白，老白大声的喊道：
“别吵，照这么吵问题什么时候能解决？”
人们这才纷纷的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集中在老白的身上。
“我是新接手这个工厂，姓成的欠你们的工作，跟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不过这事儿我不能看着不管，厂子要正常开工，谁也拦不住。愿意回来接着干的，之前亏欠的工资，我以奖金的形式给你们发一半儿。剩下的我就不管了。要是不想回来干，你去找程路要钱去！”
拍卖会上被陈浩坑的事，始终横亘在老白的心头，搞得他一直心烦意乱。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好气，
人们一听工资只给一半，又一次的闹腾了起来。不过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以前是车间的班组长，他站出来冲着大伙说道：
“大家伙别吵了！我觉得白总说的对，是姓程的欠咱们钱，人家白总能给补一半就不错了，我看不如这样，愿意留下干的大家伙先复工，姓程的欠咱们的钱，咱们慢慢的要。我相信这世上总有能说理的地方！”
他的话起了作用，人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少数几个不同意的，也闹不起来了。
老白颇为满意，冲着那个人挥手道：
“你叫啥名？”
“我叫王海涛，原来是车间的班组长。”
“行，就你了，现在我提拔你为代理副厂长。你先带着大伙，回到车间去，收拾收拾准备干活。只要工厂运转起来，生产出产品，你们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人们的情绪总算被安抚住了，几个保安打开大门，人们跟在老白的身后，呼呼啦啦的走了进去。
一进厂区，就闻到一股腐烂的水果的味道。老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味道从哪来？”
“应该是那边的原料仓库……”
王海涛指着角落的一处仓库说道。
“赶紧去看看……”
人们越靠近仓库，那股腐烂的水果的味道就越浓，有好几个人都忍不住蹲下身子干呕。
王海涛带着几个人，脱下外衣围住口鼻，强忍着难闻的味道凑过去，打开原料库的大门的一瞬间，嗡的一声，一大群苍蝇飞了出来，就在仓库的门口盘旋。
朝仓库里面看去，一箱箱水果都已经腐烂发黑，地面上的臭水四外的流淌。还有许多白色的蛆虫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在那些如同大便一样恶臭的烂泥中爬来爬去。
几乎所有人都吐了，就连老白也没能幸免。
然而，这才刚刚是开始，因为程路造假被抓事发突然，无论是程路自己，还是生产线上的工人，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所以，水果腐烂生蛆的，不仅仅是原料仓库。
整个生产线上的半成品，在这样天气下就那么放置了好几天，打开车间大门的一瞬间，所有人再一次被恶心的吐了。
整个工厂，臭气熏天，俨然便成了一个垃圾处理厂。
当场就有一批工人一边呕吐，一边现场辞职。说就算亏欠的工资不要了，也不想处理这样的烂摊子。
工人走了一半，老白的心也凉了半截，原来打算的好好的，寻思着接手之后，简单的休整一下，就能立马生产，马上赚钱。可谁成想会是这样样子。
王海涛把老白拽到一边，低声的商量道：
“白总，我看现在，最重要的别让剩下的人也走了，不如您表个态，多给点钱，让大家伙看在钱的面子上，花几天的时间，把厂子收拾出来……”
看来，也只能如此，老白现场答应，愿意留下来收拾残局的，每人每天给五十块钱奖金。
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有一批工人留了下来，在王海涛的带领下，收拾厂子里的残局，把腐烂成大便一样，爬满蛆虫的水果用手推车一车一车的推到厂子外面野地里的大坑里填埋上。然后开始搞卫生消毒，检修生产线……
就这样，他们一直忙活了七八天，才把残局收拾干净。
在这七八天里，是陈浩这两个月来，最轻松的几天。他嘱咐吴东勇，稳住厂子里的生产，悄悄的告诉肖兰，看好银行里的三百多万块钱。
肖兰心里不踏实，悄悄的问陈浩说，听说老白那边忙活的挺欢，眼看着就要复工生产了，怎们看也没有要低价把工厂给陈浩的样子。
陈浩不以为然，好像根本都不往心里去。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电影的一句经典台词，漫不经心的对肖兰说：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