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们面色转喜,然后纷纷跑回来,欢快的说:“小姐有什么吩咐?”
“夜深了都早点休息吧,不必在我门外候着了,明日早点过来就行。”顾白徵坐起身子说道,说完也不和小丫鬟们啰嗦什么,自顾自的躺下了。
小丫鬟们起先确实有要在门外守着的打算,小姐不让她们进屋,可不是要在门外守着么。
这虽是暮春,但是夜里也还是凉着呢,那些小丫鬟内心是有抱怨的,总觉得小姐刚来就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立威。
却不想顾白徵开口就是要她们去睡觉。
于是四人带上门以后,在门外相互看了看,觉得既然是小姐的命令也不好违抗,于是琢磨了一番决定都睡觉去了,待天将明之际再提早些来也不迟。
“可是小姐要是起夜怎么办?”一个小丫鬟问道。
四人又都陷入沉默。
顾白徵在房内听得清楚,她说:“我又不是残废,你们且去睡,这事情明日我自会去告知顾察。”她仍是不习惯叫顾察问哥哥。
于是四个小丫鬟就各自回去了,心里都有些不知道什么感觉的滋味,摸不透顾白徵的做法,这样的做法完全没有意义。要说真的有意义,那只能是想照顾她们了。
一个小姐,照顾小丫鬟。四人想都不敢想。
于是,一觉睡得也不踏实。
同时睡不踏实的还有向来都睡不踏实的姜风华。
他今日虽觉得困倦,加之前日睡得那样好,以为自己的魇症已经被顾白徵治好了。谁知道,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以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有突然涌进了他的身体。
逼不得已,他起身,在屋子内焚起了香,然后在袅袅的香烟中,他终于得以入眠。却又是梦魇。
天亮,一城的人都渐渐醒来了,姜风华也醒来了,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估摸着时辰,大概也就是一时辰多一点的睡眠,梦中又是一些可怖的事情,他巴不得醒来,然后喝一碗茶,服了一粒安神醒脑的药就推开门去。
他想快点找一间铺子,熬些药出来给顾白徵。顾白徵也不知道何日要走。再想想,他的睡眠没有顾白徵不行。
“啊——”姜风华推开门的瞬间,轻声吐出一口郁结在胸口的气,觉得舒服了一些。
下楼用早饭,那祖孙两早就醒来,站在一楼,也没有动桌上的饭菜,只是垂手站在一边等着姜风华和从渺。
姜风华看着他们说:“早安。”
“公子早。”祖孙两低头问候道。
“醒那么早怎么不用餐?”姜风华问,突然又想到了原因,于是他也不矫情,叫店小二再看一张桌子准备了早饭,然后对祖孙两说,“也不和你们矫情,你们也别和我客气,吃吧,我再等一会渺渺。”
祖孙两听了他的话,于是坐下开始吃饭。
姜风华等得从渺下了楼,也和从渺开始吃饭。饭饱过后,姜风华对祖孙两说:“走吧,我们去看看铺子。这铺子越早开越好,钱不是问题,总住在客栈也不方便。”
祖孙两看着姜风华,然后孙女终于还是迟迟的开口了:“有一处地方倒是不错,公子且跟我们去看看吧。”
“行。”姜风华见那祖孙两表情迟疑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跟着去了。
原以为是在什么偏僻的地方,却不想,铺子正在闹市区的街头,地理位置十分好,但是虚掩着门,门上的牌匾写着“济世堂”三个字,已经有点歪斜了。
“这?”姜风华看着这铺子问道,“原先也是个药房?”
“是。”孙女点头。
“这铺子租么?”姜风华看着铺子的位置,地理环境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不开门,反而显得有些残败呢?
“租的。”孙女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时候连从渺都看出一些端倪来了,她说:“这铺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孙女看了看自己的祖父,然后说道:“这本是我家的铺子,我父亲去世后,便开不了张了,然后就一直欠着顾郡守的租子。”
原来是这一出,姜风华有点了然。但是还是问了一句:“那么现在这是顾郡守的铺子了?”
“是。”那孙女不得不承认。
“这地理位置那么好,为什么顾郡守不拿来开店,挣钱呢?”姜风华问道。
“因为——因为——这铺子闹鬼——”那孙女支支吾吾的说道。
听到鬼一词,姜风华脸色一变,从渺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时候,四人站在闹市区的街头十分明显,有人显然也注意了姜风华对那铺子有兴趣,凑上来说:“是真的闹鬼,然后没有人敢租。顾大人也不缺那点钱就任由着铺子放在这儿了。公子我看你身形脆弱的,可别被那鬼上了身,要租铺子,来我那边看看,位置也不错,租子还便宜——”
姜风华回头看那说话的人一眼,余光却见着那孙女脸色通红,不像是正常,于是敷衍了那人几句带着从渺和祖孙二人离开了那闹市区,找了个小茶楼谈事情。
从渺和姜风华,坐下,祖孙二人站在他们身后。这时候那孙女开口了:“公子,你就租下那铺子吧,那铺子不闹鬼。”
“怎么?”姜风华柔声问那孙女。
“其实那鬼是我装的。”那孙女低声说,“我不想让那顾大人把我们家铺子拿来开别的店,那只能是药铺子,我家祖传的药铺子。”
姜风华轻轻地用手指敲着桌子,他说:“可是那铺子是人家顾大人的。”
那孙女张张口,不知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说:“我迟早要把它赎回来!”
姜风华笑了笑,然后说:“行吧,那我就去找顾大人租铺子。”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转身起来去付账了,没有看到那祖孙两人眼神的交流有些怪。
待从渺追上姜风华,祖孙二人被落在后面的时候,那祖父悄悄对孙女说:“那铺子不是之前就闹鬼了么?咱们的生意才做不下去才被迫卖给顾大人的?”
“嘘——别告诉公子。”那孙女也压低声音说道,“您真的相信是父亲医死了人才导致咱们的铺子闹鬼的?我不信。这公子是好人,我们好好干活,总有一天能把铺子赎回来的。”
老者叹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祖孙两加开脚步跟上了从渺和姜风华,朝着顾大人的府上走去。
顾大人去上班了,府上就变成顾白徵当家,经过顾白徵一掌轰门的事情以后,即使顾大人在,顾白徵也是说什么算什么的。
没有人敢忤逆她,只是那法袍人对着顾白徵总是报以冷眼。顾白徵不以为然。弄虚作假,装神弄鬼的人都不太喜欢另一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人,毕竟有点像是抢饭碗,比如顾白徵现在就是大家心里的狐仙娘娘,而那法袍人则是半仙之名。
之所以众人还敢伺候顾白徵,一是因为顾察执意要留下她,他们下人哪里敢说什么,第二是顾白徵性格还算好,不难伺候,只是有时候故意找事起来谁也拿她没办法,第三就是因为有半仙在,众人总觉得安心,算是压制着顾白徵的感觉吧。虽然在众人看来,半仙也不太能压住顾白徵,只不过两人相敬如宾,想必也是实力相当。
早上顾白徵就被小丫鬟们叫起来,然后和顾察吃了一顿特别虚伪的早饭,顾察去官府处理政事,顾白徵便留在家里。
顾察试探的说:“给你请了教习姑姑,你怎么看?”
顾白徵裂开嘴,笑着说:“全凭哥哥安排。”
顾察觉着顾白徵嘴巴不小,笑起来几乎要裂到耳根后,更加像个妖怪了,可是为啥这大口张开笑起来又让人觉得好看呢?
顾察的心理作用完全没有影响到顾白徵,顾白徵仍然自顾自的笑,她总是笑得很开怀,和古代女子笑不露齿的笑差得太多,顾察和大伙儿都没见过哪个女子笑得这样放肆的,于是都觉得有点怪。
奈何顾白徵美貌,看起来又不违和。
顾察见顾白徵那么乖,微微放下心来,他说:“那你先熟悉一下家里环境,我回来再说别的。”他转而对下人们说,“好生照看小姐!”说完要走。
四个小丫鬟匆匆跟上,说道:“大人,小姐晚上不让我们守夜陪床。”
顾察转头看顾白徵。顾白徵摊摊手说:“习惯了。”
顾察想了想,最后还是对顾白徵说:“习惯也要改的,至少让一个人陪在屋子里,晚上突然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顾白徵叹一口气,说:“好的吧。”
顾察点点头随手指了个小丫鬟说:“小春伶俐乖巧,就当做大丫鬟陪着你吧,还有,你刚才那个动作以后也不得做了,多难看!”
顾白徵又比了比摊手的动作问道:“这个?”
顾察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
顾白徵笑了笑说:“大人快去干活吧。”
“我不放心你。”顾察看着顾白徵最后还是说道。这话语温柔,但是顾白徵知道他的不放心是那种担心自己惹事的不放心,而不是关心的不放心。
于是她说:“您去吧,不放心又能怎么样呢?早去早回啊。”
顾察顺顺气,换上官袍准备出门。顾白徵说:“我发誓你回来前我都不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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