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

冯振阳！我惊讶得差点儿叫出声，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早已经没了年少时期的一惊一乍，继而情绪才没有太过激动。脑袋里如同惊雷霹雳，空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作为一个演员，我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和导演谈条件，更没有资格和投资方谈条件，除非我不想演了。到了这一刻，我不光生了不演的念想，更是想问问冯振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突然就和利丰集团扯上关系了？建丰集团……利丰集团……，呵……其实冯振阳早已经说过了，是我自己不相信而已。每一回，他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在说，别说我不相信，说出去连我们班的那群人也不会相信。
“额，换就换吧，冯振阳也挺好……”我点点头，脸上装得从容淡定，欣然接受，心里却是狂风暴雨，想立马把冯振阳拎出来，问问他这是想干什么？
更是不太懂导演为什么要和我说冯振阳是冯家的人，这不摆明了是屈服在冯家淫威之下么？
导演一向认为自己很有自尊，他时常觉得自己逼格很高，是个高冷艺术家，不为世俗所侮，视钱财如粪土。难道说，他的自尊心忽然消失了？他的自尊心都是他自己找水军刷出来的，事实上，导演就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额……艺术家……
我呆在原地许久，脑袋里乱腾腾的，要说现在不拍了，那是不可能的，违约金都够赔死我的！赔死我就算了，可不能给公司造成损失。
我和冯振阳认识许多年，却从没有演过情侣，以前因为赵一承的原因，我们避嫌。后来，是觉得两个人太熟了，没法演情侣，关于为什么太熟了不能演情侣，以前我想不明白，现在我想，大概是因为高中时代那些道不明的青涩感情。
高中时代的我，有那么一段时间喜欢冯振阳，当时我觉得他可能并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那年他选择了拒绝，而我选择了忘记，日子久了，也就真的忘记了，到了后来我便记不清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冯振阳，也渐渐忘记自己曾经喜欢过他。
也许，冯振阳的拒绝是对的，他是利丰集团的公子哥也好，是普通的富家子弟也好，我们两个人都只能做朋友。曾经的我，便已经离得冯振阳很远，如今这个残缺的我，又怎能配的上冯振阳。
我见到冯振阳的时候，我刚刚换好了衣裳，工作人员忙着去帮别的演员换服装，我就自己往外面走了，一边儿走还得提着衣服，刚想叫唐小美，却发现唐小美不在……，都以为我们这些演员得多大牌呢，也就是那样，很多事情都得是自己亲自动手，那待遇可没圈外人想得那么好。
我正理着衣裳，却见对面的更衣室里出来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龙袍，是冯振阳，这回我们演的汉朝宫廷剧，他演员的是汉章帝，我演的是则是汉章帝的皇后窦氏。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窦氏入汉宫，与冯振阳的对话是必然。也许是太久不见，看到他，我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沈佳瑛，干嘛这样看着我，被我帅到了，自卑得无地自容也不用摆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吧？”我们两个人之间，先开口的人，仿佛永远都是冯振阳。
我不是不愿意开口，而是从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在看到冯振阳以前，我满肚子的话，满脑袋的问题，然而到了此刻，却变成了：“别臭美了，对台词儿吧，待会儿别忘词了……”
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在冯振阳面前，我会自卑，自卑到了心底里。我尤其记得，冯振阳曾经说，他要娶的是一个家世清白，身体也清白的女孩儿。说的难听点儿，他就是有处女情结。就因为这个，谈飞了不下五个女朋友，感情经历也是够多姿多彩的。
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非得要喜欢我。况且他还是冯氏财阀的人，我并不愿意相信，可容不得我不相信，我第一次觉得，我和冯振阳的之间的距离，真的太远太远了。表面的近，终究还是代表不了什么。
于是，我连问也没有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若是愿意说，自己会说的。连戚小雨为他闹自杀这事儿他都没有告诉我，我还得从唐小美嘴里听来，可见，他是不想告诉我的，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或许，他就是想演个正剧，憋了太多年，实在是忍不了了，就把家世背景搬出来压人。
“台词我早背的滚瓜烂熟了，倒是你，沈佳瑛，你那个破记性，我才担心你记不得呢！”冯振阳理了理他的衣裳，神情里没有一丝尴尬，一如既往的鄙视我。
现在看到冯振阳，我心里很复杂，态度也不自觉的与过往大相径庭，我点点头说：“我也背的滚瓜烂熟……”
许是因为我的态度异常，冯振阳忽然靠近了，满目奇异的看着我：“沈佳瑛，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