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剑

擂台上发生的事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柳羿龙整只右臂膀被萧暮尘一剑砍掉了！
全场哗然，没人想到一场普通的比赛，竟然会出现如此血腥的场面。
若非沙长老眼疾手快，那么此刻地上的将是柳羿龙的头颅，而不仅仅只是一条手臂了。
柳羿龙此刻的惨叫声凄厉如地狱里遭刑的恶鬼，听起来都令人心惊，可想而知断臂之痛楚！
沙长老脸色无比阴沉，身形闪过，瞬间夺走了萧暮尘手中的青芒剑。
没能阻止萧暮尘的出手，实在是令他有些难堪……
萧暮尘身体微微一晃，眼见便要倒下。
一个身影急速跃上擂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暮尘。
是顾雪颜。
“萧暮尘，同门切磋，点到为止，你竟然下此狠手！”沙长老压强行抑着心头的怒火。
“点到为止？”萧暮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道：“胜负已分，他竟然还出手偷袭我，这是他找死！”
少年的话语无比冰冷。
沙长老顿了顿，沉声道：“即便如此，宗门也自会惩罚柳羿龙。但你这么做可是触犯了门规第十条，残害同门！这可是死罪！”
顾雪颜忿忿道：“柳羿龙出手在先，这是他咎由自取，凭什么莫名其妙给人扣个残害同门的屎盆子？”
沙长老冷哼道：“若非老夫出手及时，柳羿龙早就身首异处了。萧暮尘虽然没有杀死柳羿龙，但也只能说是杀人未遂，他一样犯了残害同门的门规！”
“老头你还有脸说，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话，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顾雪颜讥讽道。
“你……”沙长老语气一滞，随后喃喃道：“老夫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事……”
“没料到？那就是早知道咯，难怪柳羿龙出手偷袭你就不阻止，等到萧暮尘出手你就反应过来了，还真是巧啊……”顾雪颜话中带刺。
沙长老勃然大怒：“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懂啊……”
萧暮尘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够了。”
顾雪颜道：“你别管，这老头太可恶了，我非要让他好看！”
萧暮尘只能苦笑。
“小丫头，老夫可不是你能随意污蔑的，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沙长老冷声道。
“谁知道你这老头是不是和柳羿龙一伙的呢……”
一老一小陷入了面红耳赤的争辩……
已有两名弟子，将痛得昏死过去的柳羿龙抬了下去。
走过的地方，一路洒满了猩红的鲜血。
高台之上。
莫引天脸色阴沉得仿佛天上的乌云，因为柳羿龙是他开阳峰的弟子。
静静看着抬着柳羿龙前往青水阁的两名弟子，他转过脸，面对着柳天穹，冷哼道：“掌门，老夫需要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柳羿龙偷袭在先，尘儿所为，也只是自卫罢了！”柳天穹缓缓道。
“自卫？”莫引天陡然间提高音量，“这叫自卫吗？若非沙长老出手及时，羿龙就被萧暮尘那小子给杀了！”
柳天穹脸色一沉，沉默不语。
因为虽然柳羿龙偷袭在先，但是沙长老所言一点都没有错，萧暮尘的举动确实触犯了门规。
纵然他有心替萧暮尘开脱，但现在却也感觉到些许无奈。
“尘儿，师伯一定想尽一切办法，保你平安无事！”柳天穹心中暗道，随后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身为七星灵剑宗的掌门人，身居高位，若连这么点小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那还有什么颜面再继续坐这个位置。
牛长老刚输了两百高等灵珠，正郁闷着呢，自然也是看萧暮尘极其不顺眼，马上便道：“此子如此心狠手辣，若不加以惩罚，如何能服众？”
米长老立马便道：“牛长老此言差矣！”
牛长老几乎要跳起来了，怎么每次你都跟我老牛作对呢？
“此话怎讲？”
米长老沉吟道：“依老夫所见，此事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双方都有错，也都有理，如此纠结难解，再如何争论只怕也是无谓之举。倒不如一人退一步，以免多伤同门和气，诸位以为如何？”
牛长老冷哼道：“米长老说得倒轻巧，萧暮尘犯了门规，岂能轻饶？那样的话刑罚殿的存在还有何意义？门规还有何威严可言？”
米长老道：“比赛中，刀剑无眼……”
牛长老冷笑道：“米长老不要忘了，比赛早已经结束了。若是在比赛中发生这种事，自然不算犯门规，只可惜……”
米长老一时语塞。
莫引天亦是不满道：“此事绝不能就这么草草了结，羿龙可是断了一只手臂！这会对他日后的武道之途造成多大的影响，在座的诸位长老想必也不会看不出吧？萧暮尘只是受了点小伤，根本不用多久就会复原。就这么放过他，也太便宜他了！”
“柳羿龙也只是自作自受罢了，老夫倒挺欣赏萧暮尘这小子。”一名长老道。
“胜负已分，柳羿龙竟然还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实在是毫无武德，有辱门风！”另一名长老道。
“萧暮尘所为也只不过是年少冲动罢了，在那种情况下，一时失去理智也是正常。”
“既然都没有闹出人命，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说这些话的显然都是一些平时与莫引天不对路的长老，无论是哪一个势力，其内部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定然是少不了各种明里暗里的争斗。更何况是七星灵剑宗这等超然大势力呢？
宗门高层共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萧暮尘出手狠辣，更欲杀害同门，一定要惩罚萧暮尘，但那可是死刑！
另一派则认为应当网开一面，放过萧暮尘，毕竟错也不全在他，更何况萧暮尘天资出众……
两派争论不休。
柳天穹静观不语，心中却在思考着解决之法。无论如何，萧暮尘是绝对不能出任何事的，否则他如何对得起萧天河临走之前的嘱托呢？
莫引天一拂衣袖，冷笑道：“不管怎么样，萧暮尘就是犯了门规，他必须接受刑罚殿的制裁！”
莫引天的话掷地有声，此言一出，满场皆是鸦雀无声。
柳羿龙是他开阳峰的弟子，是放过萧暮尘还是惩罚萧暮尘，还得看莫引天的。
莫引天若不肯后退一步的话，萧暮尘估计是绝无活路的。
残害同门，那在七星灵剑宗可是死罪！
擂台下的众弟子亦是议论纷纷，整个灵剑广场一片嘈杂。
因开赌或胜或输的喜悦不甘都暂时退去了，每个角落都在热切地讨论着。
“萧暮尘这回看来是死定了！”弟子甲道。
“刚入门就犯了两次门规，这小子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弟子乙道。
“两次？”弟子丙惊奇道。
“你不知道？”
弟子丙摇了摇头。
于是弟子乙便把萧暮尘入门测试中毁了银魄水晶，并被判往天蛇谷采药的事说了出来。
“还真是可怜呢！”弟子丙望向擂台上那个少年，脸上尽是同情之色。
“那柳羿龙也是作死。”
“断了条手臂也是活该。”
“只是萧暮尘这家伙也太冲动些了，居然差点就杀了柳羿龙……”
“听说莫峰主可小气了，萧暮尘伤了他开阳峰弟子，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可未必，人家萧暮尘有掌门做后台呢！难道莫峰主还硬得过掌门？”
“似乎有点道理。”
“萧暮尘的确是犯了门规，即便是掌门，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吧……”
“这戏还真好看……”
……
高台上一片寂静。
良久，柳天穹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的场面。
他盯着莫引天，斩钉截铁地道：“今日，尘儿老夫保定了！”
莫引天双眼微微一眯，冷声道：“莫非掌门是要无视门规吗？门规乃先人所定，其威严神圣不可侵犯，哪怕是掌门，也不能僭越半步！”
柳天穹冷冷道：“莫峰主多虑了，老夫当然不会蔑视先人定下的门规。”
“萧暮尘犯下残害同门的死罪，免无可免，掌门又有何理由替其开脱？”莫引天砰地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
柳天穹轻抚长髯，默然不语。
随后手上的空间灵戒一闪！
一枚黑色的令牌便已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莫引天瞳孔骤缩。
“免死令！”柳天穹高声道，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瞬间席卷整个灵剑广场。
黑色令牌上绘着密密麻麻的古朴花纹，中间一个古体的“死”字，死字被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免死令？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一众宗门高层目力皆是不差，将柳天穹手中的黑色令牌看得清清楚楚。
灵剑广场中的弟子离得虽远看不见，但是却也能够清晰听见“免死令”三个字。
“原来是免死令！”米长老惊叹道。
“没错，正是免死令！门规最后一条规定，任何一任掌门皆有使用三次免死令的机会，可凭此物，免去任何一名弟子的死罪！”柳天穹朗声道。
“师伯……”萧暮尘望着高台上那道傲然霸绝的身影，一滴热泪终于是滚落眼眶……
“在座诸位，可还有任何异议？”柳天穹道。
一众宗门高层鸦雀无声，显然都是没有意见。
免死令一出，还有谁能说什么呢？
莫引天咬了咬牙，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最后终于是一拂衣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空中。
“太好了，你没事了。”顾雪颜欣喜笑道。
萧暮尘点了点头，静静凝望着柳天穹，这位为他付出如此之多的师伯。
柳天穹也微笑地看着他。
……
“老头，剑拿来！”顾雪颜瞪了一眼沙长老。
沙长老轻叹一声，递过了从萧暮尘手中夺去的青芒剑。
一切都只是宗门顶层的博弈，他一个小小的长老，还真决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