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会长，我要泡你

出站口的机器感应到苏若的火车票不是本站的，立刻闪起红灯，并且发出警报声。
这一下子门口那些等候接人的人纷纷转过了头，视线一道道跟针扎一样落在她身上。
苏若尴尬的脸颊通红，连忙把票拿回来，然后往旁边的补票窗口走。匆匆一瞥，她感觉外面那群人鄙夷的表情似乎在说：怎么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竟然逃票，这么不要脸！
补票的时候，苏若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去杭州的雷音寺转转拜拜菩萨。
等到补完票一出站，围聚在门口的各种揽客的私家车和出租车司机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诸暨是个小城市，火车站也没有杭州那么大。一出站就直接到了室外，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公交车停车场，几辆公交车正在缓缓行驶。
再往前一些就是大马路，停在马路中央接人的私家车排成一溜，大灯和尾灯首尾相接，照的整片天空都雾蒙蒙的。
苏若补票完回来，出站口已经没有出去的旅客了，然后她一个人就成了揽客司机们的目标。
几乎一出站，三四个中年男子瞬间就围了上来。
苏若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往后倒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到他们热情的声音。
讲的应该是诸暨本地话，苏若跟听天书一样，一点都听不懂，只能缩着身子往空的地方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一让……”
意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点攻略都没做，眼前又有这么多陌生人围着，即使苏若再大胆现在也是有点慌的。
她一边回答一边往角落里走，想到亮堂一点的地方去。但身后那几个人不依不饶的跟着，周围也有很多司机开始搭腔揽生意。
有人听她讲的是普通话，立刻猜出她不是当地人，于是也连忙换上一口别扭的都要咬着舌头的普通话搭讪。
“美女，枫桥去否去？去否去？”
“店口！店口！现在句能促发！”
“美女，五泄走不走？五泄？”
“枫桥到枫桥，城里牙经过个。算虹二十块！”
苏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是抱着自己的包落荒而逃，一路都在说不用不用。
最后总算是冲出重围，跑到了马路对面非常亮堂的公交站台，然后也才发现自己被这些热情的司机闹得走错了地方，她本来应该是上火车站购票厅问一问接下来有没有回杭州的票的。
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今天这遭遇，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了。
苏若抬手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对面的火车站，脑子里正在构思走哪一条路能绕开那些热情的司机然后到购票厅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的同时下意识瞄了眼电量，发现还有百分之四十八。
这个时候她又苦中作乐的想，还好没有屋漏偏逢连夜雨，要是再遇上跟电视里情节一样，手机都没电自动关机了，那就是真的惨了。
“喂，你好。”
她苦笑着接通电话，看到陌生号码的第一反应是明天漫展的工作人员跟她来确认时间了。
但是当那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的表情就立刻变了。
“你在哪？”
虽然声音很沙哑，但苏若还是很快听出来说话的是顾让。
她下意识看了眼屏幕，确认是陌生号码之后才重新放回耳边：“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轻咳了一声，听得出来他的高烧后遗症还在，讲话声音嘶哑的不行。
“我在杭州东，你从哪出去的？”
下午接到秦初鸯的电话之后，顾让就直接开车从上海到杭州了。
从上海开车到杭州只要两个多小时，他一整个下午就在东站里面等着，一直到现在。
按照秦初鸯和顾郴的情报，苏若那班动车是晚上七点四十就要到的。七点半开始他就在苏若那般高铁的出站闸机口等着，下来的人是一波接一波，可是却始终没有等到她。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另外一班火车都到站了，也没见着人。
顾让还以为刚才人潮太拥挤，他跟苏若错过了，于是连忙打电话来问。
说完自己的所在地之后，听筒里突然就安静了。顾让不由皱眉，沉声重复：“嗯？在哪？”
苏若站在嘈杂的火车站门口，头顶明黄色的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光束中。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周身的空气都被抽空了，那些喧哗的交流，焦躁的鸣笛全都一一远去，耳中只剩下透过听筒沙沙电流声的轻微呼吸。
她看着对面建筑物顶上偌大的几个红字，红唇微张：“诸暨。”
昨天一晚上的煎熬，一路的焦躁，坐过站的委屈，陌生地方的恐惧以及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的不安，在这一刻统统找到了宣泄口。
听到顾让声音的那一秒，苏若就已经忍不住了。
“我坐过站了。”她说着，到最后声音都低下去，带着明显的梗咽。
“什么？”电话那头顾让的声音明显着急起来，语速都不由变快了，“在诸暨火车站吗？”
苏若眼眶发涩，眼前的场景也迷蒙蒙起来。她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嗯。”
顾让立刻安抚道：“附近有超市吗？或者酒店？你先找个人多的亮的地方待一会，我现在过来。
苏若再次点头：“嗯。“
顾让似乎要挂电话，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沙哑的声音再度从听筒里传出来：“把我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
苏若：“……“她自己都差点忘了，上次送秦初鸯回北京之后，当天晚上她就拉黑了顾让的联系方式，想要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顾让：“乖，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的前一秒，苏若还听到了顾让跟别人道谢的声音，原来因为自己拉黑了他，他是借的路人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的。
刚才顾让最后说的那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把苏若吊了一晚上的心安回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