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花海,土下森森白骨,九百九十九场婚礼,为了心中偏执的信念,看见天长地久的爱情,莫离当初亲口问出这答案。
莫离粲然笑开,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当然知道,与他们骗我有何干系。”
“世人知道的却不是真相。”姬如初讥笑,这算六族之间盛传的密室,也是众人小看了桃夭的理由,谁能想到孤僻的桃夭会是玉琼楼真正的主人。
“那真相又是什么,真真假假与骗我又有何干系。”莫离握着桃夭没有水分的手掌,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横一竖。
“与你关系可大得去了,摘下他的面具一切不就知晓。”姬如初恨莫离,恨她死,可这妖女总是死不掉,她不甘心,眼前的人似乎对百里秋水与轻云又不上心,对桃夭似乎多了些情分,女人猜女人的心思有时身同感受会很准确,如果莫离知道桃夭变成这样的原因,会不会心碎,心碎却只能看着对方死在自己怀中。
‘脸’莫离移回头,她紧紧抓住桃夭的手不让对方制止自己拿下面具,最普通的木头面具粗糙得一点都不符合锦衣玉食的贵族公子,看着那张苍老泛黄,深褐色的老人斑布满桃夭松弛的眼角,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比翩若惊鸿苍老了些而已,莫离被那嫣红如血的桃花纹吸引,她半跪着身,温柔的抚摸那三片桃花纹,原来只有两片的,中间缺失的那片在她没注意的情况下生长开。
“这桃花开得可真艳啊!”莫离板正桃夭的脸,不让对方移开视线,只是苍老点而已她以前还做过男人,做过女人,做过孟婆,真是身份还是女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这桃花却是因为你而艳的。”姬如初感觉到莫离的情绪起伏,她居然猜对了。
“衣食无忧的桃公子举办那么多场喜宴,是为了看别人百年好合,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无法爱人,不懂爱人的滋味所以看着别人喜结连理,又或者是羡慕,又或许是嫉妒,他每次都在别人入洞房前去见那新娘子,才说好的山盟海誓,情深似海,继而那些女人看见他的脸就想成为他的妻,他开始觉得感情很可笑,爱情很恶心,所以形成了那变态独具风格的桃花葬,他这一生都在等待和寻找,寻找那能让他眉心桃花盛开的女子,因为当眉心盛开就是他心已生情的标志,可情一生他就会死,而且死得还特别快,特别惨。”姬如初越说越开心,她看着莫离眼角那一滴泪,真是可怜。
“你还在等什么?”莫离盯着桃夭,冷冷训斥的却是飞在她耳畔边的鬼鲛。
鬼鲛翻转身子对着姬如初的脖子一抹,可不吸吃对方的魂魄,嫌恶心。
它主子心情不好,它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喉咙被鬼鲛轻易划破,鲜血飚了一地,姬如初死不瞑目,主子说她不杀,但不表示不让别人杀。
莫离无心理会旁枝末节,她捧着桃夭这王八蛋的脸,一眉一眼认真瞧,仔细看,她怎么没发现这变态还是多情种。“玉麟,你又在这中间做了什么呀?”
被点名的玉麟,无奈叹息:“他找到我问了些你的事,然后我说你强大了就不会死,他就认为背叛让你恨他,你会更努力的让自己变强。”谁想到婉清不但和桃夭合作,还和华韵天一起下计,过程出了些纰漏,还好结果是莫离涅槃重生。他与桃夭之间谈的内容肯定不止说的这些这么简单,但核心思想就是他另可选择死,也要莫离有活在苍穹的能力。
“所以你就突然离开,突然背叛,从把婉清找来沉骨黑市开始,你就见过玉麟,你们俩就已经合起来骗我!”莫离轻声质问桃夭,对方眼如平水,异常的平静,这一切足矣。
“我需要恨你来拯救自己,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真的有毛病,我说我喜欢你了?我什么时候表示过我会喜欢?你这样做很好玩是不是。”莫离猛抓对方凛冽到自己一手抓还有富余的肩膀,拼命的摇晃,试图将这男人摇清醒了,眼角落下的泪越来越多,心口窒息的疼。
“我自己高兴。”桃夭握着莫离的手,试图对方平静些。
“可我不高兴啊,是不是有办法让他不死!”莫离扭头瞪着玉麟。
“我早就和他说过了,他不喜欢你或者我直接把他认识你以后所有记忆消除,把这一年记忆拿走就好了,他不愿意,我真的和他说过的,你别望着我,我也是没办法。”被莫离瞪发毛的玉麟躲在游信身后,他三百多岁没喜欢过人,只知道修为和找宝物了,他也不能理解人怎么可以明明喜欢却不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
“你们做下人的就看着主子发神经,还不快给我绑着他,玉麟你拿走他一年的记忆。”莫离不给桃夭任何反驳的机会。
看着主子发神经不管,鬼鲛觉得莫离这做主子也没资格说别人,黑脸奴才桃夭这个人啊,鬼鲛倒是小看了,它与主子心思相连,啧啧啧,主子对这桃夭——它还是不说了。
“不闹,让我走吧。”桃夭声音变得响了些。
断秋花娘错愕的盯着主子正在变化,再急的心也于事无补,两人工整的跪在马车边,一脸崩丧的德行。
枯萎的发蜕变乌黑,苍老的容颜眉如墨画,一张脸还是翩若惊鸿的淡雅,男人细长的桃花眼静静凝视着莫离满脸泪痕,他从怀中掏出一串粉劫渊,修长的手指拢起女人齐腰缎发,一圈圈的缠绕,一寸寸的紧束,最后用尽体内的唯一真气锁住。
“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你混蛋。”莫离哭着微笑,即使她笑得很苦涩。
“可惜,你都没说喜欢我。”桃夭知道莫离谁都不喜欢。
“你要还活着,我就喜欢你。”失去记忆不认识自己该多好。
“那还是我一个人喜欢着你好些,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得很美好。”指骨下是莫离脸颊上的湿润,桃夭微笑中缓缓闭上沉重的眼。
莫离紧紧搂着男人孤瘦的身躯,渐渐的,只见桃夭的尸体幻成无数粉红桃花瓣,随风而动不知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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