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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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处长今儿上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在关键时刻为自己说上话的那位局坐大人那里去报道。
其实在消息刚出来那几天，蒋处长就已经遍请了相关人员。
单位里远的近的，亲的疏的，全都请到了，唯独没请那位关键人物，张副局座。
就好像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一样。
这里面当然是有学问，有讲究的。
升官和发财，不是一回事，发财可以随便请客，但是升官，却不可以。
有些人，是必须单独请，私下请，或是不用请，私下去交代的。
张副局坐，就属于这类人。
那是一位至少看上去极正直，极无私，极有党性原则的老女人。
她刚愎自用，铁面无私，没什么小团体，既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所以一直都只是副的而不是正的。
蒋处长站上张局座的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因为他在局里实在是太没根基，太没上层关系了。
张局坐虽然很难伺候，很难讨到她的好，她本人也从不护短，但人家毕竟是局座，背景硬不说，个人作风上更是挑不出什么错。
虽然职务一直都是副的，但却能屹立不倒。
蒋处长刚进局里时就发现，那些握有实权者身后的队，全都被人站满了。
只有这位张副局座身后，队伍寥寥无几，没几个人。
于是蒋处长就怀着赌一把的心站在了张局座身后，结果是立蒋被调到鬼都不愿去的老干处。
这一去，就是上十年。
这里是商品进出口检验局，中国内陆改革开放初期什么部门最火红？
是外贸！海关！
商检局虽然不是直属外贸单位，但也是外贸体系的近亲。
那几年外贸火了，商检局当然也跟着火，大家都油水厚厚的，只有我们蒋处长却几乎一点光也没沾到，因为他在老干处。
现在外贸不怎么火了，蒋处长却终于挪了蜗，开始管事。
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矣，蒋处长一点也不抱怨自己得势晚了，更不抱怨自己没站好队。
因为那些曾经很火的队伍，现在几乎都全军覆没，进去吃免费饭了。
再说了，官场上男人四十多岁算什么？老吗？
不，应该是正当年！就连女人都不觉得这年纪老，杏儿就可以证明。
风水轮流转，漫长的煎熬过后，总会等来希望。
蒋处长站在张局办公室门前准备敲门的时候，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畅感。
谁说自己站错队了？这次不就是人家张局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吗！
张局虽然不护短，但也绝非不近人情，她只不过是顾忌很多，很注意影响罢了。
把自己扔到老干处那偏僻衙门，那是在锻炼自己的耐心忍性，同时也有利于自己升级。
业务处处长是好，油水厚，前呼后拥风光无限，但是有那么好当上吗？
在业务处想混到处长级别，那得过多少关？斩多少将？只怕关云长也得脱层皮！
张局把自己安排到老干处，现在看来完全是一招妙棋，是自孤，是围棋项目里的胜负手！有着极其长远的目光和考量。
幸好当时自己虽然不太明白，有点小情绪，但却隐藏得很好，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蒋处长知道，当时自己去老干处后如果心怀抱怨，放弃领队的话？
领导只怕会真放弃自己，也就没有今天了。
蒋处长还知道，领导安排你去干什么一般都不会向你解释缘由，而是任由你自己去体会琢磨。
你对领导的安排，满意也好不满意也罢，他都会在一边暗地里观察你。
如果你的表现，达到或符合领导要求了？
他就会暗自记在心里，但同样不会向你表达什么。
这样的考察，很多，时间也会很漫长，绝不是一件两件和一天两天。
蒋处长知道自己一定是通过了张局的多年多次考察，才会有今天。
尽管很多考察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都被蒙在鼓里，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考察完了。
现在领导的考察终于告一段落，自己不仅挪动了位置而且还升了半级官，由副转正。
这下似乎可以松口气了？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该干什么干什么，与领导打成一片？
蒋处长敲门时的确是怀着这样一份心情。
当然他今天来，还怀着另外一份心，那就是感恩的心。
感恩的心，再加上愉悦兴奋的心，这就是蒋处长此时的心态。
但是当他敲开门看到领导脸色后，却发现自己错了。
而当他从张局那里受完训走出来的时候，更是步履沉重，肩头上如同压着一座山。
蒋处长现在知道了，自己官场上的长征不仅没胜利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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