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二十年纪念版)

-第七章-
蓝田前辈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艾米冲蓝田大公爵点点头，“您说吧。”
“这突袭桑干河的想法，是您在接到海盗王邀战书的同时就想到的呢？还是刚才我们在开会时，您拿到那份很有意思的作战地图时才想到的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艾米眼睛里飘动着诧异。
蓝田大公爵完全一本正经：“我就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太突然了，一下子怎么就从没有影的地方蹦出来了呢？我想，如果是前者，我觉得您也太高瞻远瞩了；如果是后者的即兴之作，那您也实在称得上手疾眼快了。”
艾米一愣，接着脸上出现了浓浓的笑意：“啧啧，这不愧是帝国历史最久远的贵族世家出身。大公，我是可以把您这番话理解为另外一种很高超的马屁技巧么？真是欲拍还推，大巧无工，叹为观止。大青山，记下来，以后我们再见到红石陛下的时候，这样经典的技巧一定要广泛应用。”
外界当然不知道小佣兵团在被海盗王掐着脖子决一死战的同时，竟然还会去打桑干河的主意，所有人的注意力还都放在新老两大佣兵集团的决战上。
而且，几个大陆的注意力也不能不集中在这上面：魔法历八年秋一月以后，关于这场很有意思的会战突然出现了很多意外的声音。
首先，一份易海兰亲笔书信的魔法影印件被卖给了盗贼公会，据说，卖了300个金币这样的高价。这份影印件上不仅透露了海盗王家族的底细，还捅爆了西帝君家族会派出精锐部队和龙骑士混入海盗王军团的消息。
盗贼公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份资料卖给了佣兵公会、小佣兵团集群等六大势力后，这封信的内容就再也谈不上什么机密了，两个大陆所有势力再度哗然。
在这个消息被公布后的当天下午，通云关池长云少帅通过盗贼公会向界林战区发出借道的通知——池门准备再次派出黑龙骑士团的两个精锐骑士大队加入二少池傲天的麾下，以避免小佣兵团遭到两大家族的暗算。
随即，有人在花语平原的树屋酒吧声称，草原精灵联盟已经开始全部落总动员，至少派出五个千人队的精灵弓箭手精锐部队，向精灵王国摄政王殿下效力。
草原精灵的消息还没有确凿，妖精森林的留守精灵长老站出来了，义愤填膺地说：作为最善良的种族，他们无法容忍这种卑劣行为。为了确保女王陛下和摄政王殿下的安全，森林精灵将再次派出10000精灵弓箭手和300位大魔法师以上的精灵魔法师火线加盟小佣兵团。
这只是第一天的消息。
第二天，远在天边的东魔法帝国也知道了西帝君和海盗王联手的消息，据说，林雨裳殿下异常恼怒，直到此时此刻，林雨裳殿下可还都是如假包换的小佣兵团注册核心成员，且拥有比例不低于5%的股份和期权。她将在战前和盗帅楚留香以及其他六位绝地长老同时抵达桑干河北岸，和昔日故友并肩作战。
第二天下午，梅西斯雪山的山地矮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这怎么行呢？沙若殿下、霍恩斯殿下这可都是山地矮人最亲密的伙伴，因此，山地矮人国王火炉郑重决定，所有的矮人骑士倾巢而出，加入小佣兵团。
第三天早上，拜火教亚当·平殿下对于西帝君和海盗王家族的这种小动作表示强烈愤慨，并称，最少将派出四位火神祭祀和一万骆驼骑士支援小佣兵团，殿下对于在桑干河北岸再次表演一次双修罗大祭祀有着浓厚的兴趣。
第四天，远在冰封大陆的森林矮人王国国王据说表示震惊，称这是西帝君家族一贯卑劣的作风，国王殿下将划出一万矮人战士直接效忠于霍恩斯殿下，不日即将起航。
第五天，冰封大陆再次传来消息，有人称，两位哈米人国王都看不下去了，好歹小佣兵团两位创始人可都是在哈米人王国出生并长大的，怎么能这么欺负我们王国的好小伙呢？届时，将联合派出一万雪狼骑士给予支援。
当天还有一个消息传出来，但是没有多少人敢确信这个消息的真实度：说火德星宫的三大正神非常恼火，竟然有人敢联手对付火德星宫的神人沙若，火德星宫必将有所举动——这个消息太悬了，盗贼公会再伟大，也不可能到火德星宫去拿消息。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树屋酒吧里大把的闲人，自然会热心地把这些有影没影的消息传来传去。
秋一月十日，以讹传讹之后，整个消息就变成了四大古老家族将联手派出20万精锐部队和小佣兵团绝死一战，而小佣兵团获得各方支持，总兵力不下30万，至少200位魔导师和40位龙骑士以及为数众多的神圣巨龙。
西帝君和海盗王家族之间本来就有点眉来眼去，只是距离会战的时间还有很长，南十字王又怕丢了祖宗面子——对付一个a级佣兵团竟然还要借外力，这以后还怎么见人？所以，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突然这么机密的事情竟然被人扔在光天化日之下，两大家族当时就蒙了，第一反应是：恶魔岛易海兰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第二反应是：是不是应该先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金发小子？
结果，两大家族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做，就被之后一个又一个的表态，一个又一个消息狂轰滥炸得晕头转向。两大家族的实力再强大，他们也不敢把所有的矮人和精灵都惹上，四个屹立了万万年的种族王国，绝对不是他们能扳倒的。
易海兰听到了这些谣言，恨不得跳进喝水杯子里把自己淹死——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去多管这闲事，现在只能当被某种小动物给咬了。
这个……显然易海兰已经忘记了他曾经多次知名不具的恶劣行径。
小佣兵团团长大人倒是在第七天的时候站了出来，很郑重地表示：
第一，他相信，海盗王家族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毕竟南十字王殿下已经表明，就是把自家军团整合后与小佣兵团一战，怎么可能再去借助外力呢？因此，所谓的易海兰元帅为了300个金币就出卖了海盗王家族情报，必是谣言。大家退一步想想，易海兰怎么可能贪财到这种地步呢？就算缺钱，也不至于卖情报嘛，还有其他大把的东西可以卖……比如流萤大剑、吟风巨龙……其实魔帅大人本人也是一个挺万人迷的小伙儿。
第二，他建议诸友邦千万莫惊诧，小佣兵团必然会仔细行事，如果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小佣兵团必然会拖后战期，届时欢迎各友邦的热情援助。
第三，艾米建议，欢迎盗贼公会、佣兵公会等中立势力，全程监督本次会战。
同样，为了确保本次会战的公平，并更好地向关注本次比赛的朋友们展示全部赛程，作为地主，小佣兵团已经在桑干河北岸一块向阳的风水宝地上用白石灰划出了本次会战的赛场。赛场一共出售两种门票，一类是站票，就是站在地上看的，几个从5个铜子到2个金币不等。另外一类是飞票，小佣兵团提供大量来自龙界的优质漂浮卷轴，随便一个都可以保证把人浮在空中超过2个小时。根据距离会战距离的不同，价格从10个金币到1000个金币不等。小佣兵团会免费向各大势力首脑人物赠送2张位置最好的漂浮卷轴，但，任何一方首脑所带的护卫不得超过200人。即日起即可到佣兵公会预订各类门票，提前20日预订者可获得八折优惠。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为了防止某些不良分子不购票而擅自入场甚至可能捣乱，届时，小佣兵团将派出庞大的狂鹫军团在空中巡视，一旦发现逃票者，一律射落。云云。
小佣兵团表态之后，南十字王殿下不得不站出来了，他以异常坚定的语气表明，海盗王家族纵横20000年来，从来没有做过任何有失信义的事情，他以历代家祖名义发誓，本次会战只是小佣兵团和海盗王家族之间的道义之战。而且，他将在会战前向本次会战组委会——当然就是艾米提到的中立势力，提供参战者的详细名单，而且，他再三呼吁，小佣兵团也应该提供类似名单。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消息传播太快，关于火德星宫全力支持沙若还有死神殿下力挺池傲天以及龙界冰、风、水三系神龙以绿儿殿下马首是瞻的消息像怒海狂潮一样席卷了整个海盗王系统，搞得人人自危——海盗王家族再强大，也不可能击败由1000个神圣巨龙幻化的人类战士。南十字王殿下是这么想的，既然大家都不要支持，那索性还不如做得绝一点，干脆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抹杀掉。
可惜，南十字王殿下就没有想明白一点，这么多好消息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呢？假如真的出现了，以艾米的精明或者更直白地说是市侩，怎么可能欲就还推呢？
唉……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同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还有蓝田大公爵阁下，从类似消息开始疯狂出现的第二天，大公爵阁下每天都跑到盗贼公会花大价钱去买最新消息，然后哼着民间小调一路小跑到临时的将军府——也真难为大公爵阁下了，都快50的人了。
每天，脸上洋溢着无限幸福的大公爵阁下推开议事厅大门，特兴奋地向艾米、池傲天等讲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大好消息，就像一个刚刚恋爱的纯情少女给自己的闺中密友讲白马王子一样。前两天霍恩斯、池傲天也都挺兴奋，大青山也只是礼貌性笑笑，艾米大惊小怪地喊了两声。从第四天开始，陆续就有龙骑士返回，霍恩斯和池傲天也琢磨过味来了，每天屋子里四个人特慈祥地笑眯眯看着兴高采烈的老军官满院子大呼小叫，见到一个人就拍拍人家的肩膀，给人家看好消息，尤其是见到远归的龙骑士，恨不得把影印消息塞进男孩们的眼睛里。
第六天的时候，艾米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蓝田前辈，买这些消息……您花了不少钱吧？”
“不多不多。”公爵大人啪啪地拍着大腿，“最贵的一条消息才25个金币呀。”
艾米吸了一口气，特杞人忧天地开导公爵大人：“其实，根据我们以前在树屋酒吧的经验，这些消息，也就是刚开始值钱，一般过一两个小时，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言外之意很明白了。
公爵大人瞪着一对大眼睛看了艾米半天才说：“那哪行呀，阁下难道不知道么？阁下不总是说，时间就是金钱么？在战争中，军情紧急，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胜利呀！”
“哦——”一屋子四个人，除了大青山这老实人外，其他的三个人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艾米笑眯眯地摆摆手：“那您继续，继续……我们还是非常期待您提供这些好消息的。”
其实艾米后悔得心都在流血，早知道造谣生事也能有这么大利润空间，这些消息……怎么就卖不出个好价钱呢？
暗秋声从冰封大陆返回时，刚好见到了这一幕，小男孩吃了黄金苹果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专门通知了其他几位龙骑士，千万别在蓝田大公爵面前露出口风。否则，蓝田大公爵不能拿代理将军大人怎么样，这几百个金币说不定最终还要龙骑士们去偿还。还好蓝田大公爵出身侯爵世家，家底殷实，也还好艾米此时造谣的技能有限，否则，说不定大公爵阁下会是众神大战期间第一个因为大量购买谣言而破产的大贵族。
魔法历八年秋一月十五日夜，艾米、蓝田大公在夜色中悄然出发了，人衔枚马裹蹄，这一仗本就是突袭，兵在精而不在多，所以只带了远征军中的黑龙骑士军团。
出发后不久，蓝田大公爵就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艾米竟然点了一炷手指粗细的香，这根香也奇怪了，战马一路疾驰，香烟竟然笔直而上，丝毫不散。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在空中开始弥漫，仅仅点了数分钟，在这根大香附近就开始显现出一群淡蓝色的魔法精灵。
艾米走走停停，每过两三百米，就用手掠过炷香，把一两个风系魔法精灵挥向天空。在下半夜的时候，艾米突然停了下来：“蓝田阁下，根据军部提供的地图，前往20里处有一片密林，天亮前，你务必率队赶到。你让精灵魔导师把密林外围的灌木催生起来。”出发前艾米专门带上了四位森林精灵魔导师。
“是，大人。那您呢？是否给您留卫队？”
“我在这里释放一个小魔法，随后就到。”艾米一边说，一边跳下马，在地上埋了几块牛眼大小的魔法水晶，接着又取出香料盘，凌空勾画出一排排魔法符咒。
蓝田率领骑士团刚刚在密林里驻扎下来不久，天上开始稀里哗啦下雨，雨水还不小，几位精灵魔导师连忙又低声咏唱了起来，密林上空的树叶越来越密集替骑士们遮挡了一阵。
就在这时，艾米冒着雨也来到了密林里。
精灵长老青岚问了一声：“殿下，这雨可是您刚才用魔法召唤的？”
“怎么可能呢？”艾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呵呵地回答：“呼风唤雨这种力量只有诸神才拥有，我可是普通人类。嗯，我之前利用风精察看了一下天空里风的走向，刚才只是用一个小型的魔法阵在空中制造了一个临时的风障，最终让两三股风在这一带汇集。”
代理将军大人还有这样的本事？蓝田大公爵嘴巴里能塞进去一打鸡蛋：“那……您之前所说的，能够有办法消除龙骑士低空掠过的爆音，难道，就是希望用大雨的声音把爆音掩盖？”
“不是用暴雨。”艾米笑着摇摇头，“不过，大概的方法却有相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