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二十年纪念版)

-第三章-
嘉水伏击
事实证明，桑干河战区几位幻兽骑士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几个批次信天翁骑士以50里为半径连续巡视，几乎闻不到任何战争的味道。
嘉水上游地段大面积河堤曾经被淹成一片沼泽，现在长满了嫩绿色的水葫芦；嘉水两侧，因为前不久海盗骷髅军团的袭击，现在已经没有人烟，大片的农田长满了野草，绿茵缤纷中显得春机盎然。
听了回报，卡特琳娜大公爵再看桑干河幻兽骑士的时候，脸色好了一些。
第一天夜里，船队就在嘉水中间下了锚。海盗船队夜里巡视方式与各帝国正规相比毫不逊色，所有的楼船上都挂上了大型照明水晶，几十艘蟹爪小船不停地在嘉水里来回巡视，这还只是表面文章。在水里，还放了10多头江豚。
江豚是一种非常聪明的水中哺乳动物，它们的鼻子尖上戴上了鼻夹，鼻夹的前端是一根半尺长扁平的铁刺，刺的上下各有一个血槽，里面烤着极其霸道的蛇毒。为了防止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毒效降低，整个铁刺上还被裹了一层树蜡。
一旦水里有水鬼靠近船队，江豚就会像闪电一样把头上的铁刺插入敌人的身体，靠着血液的热度，树蜡自然熔化，蛇毒进入体内，最多两分钟，水鬼就会失去知觉，漂浮在水面上。在海盗王以前的大战中，江豚和海豚部队立下了赫赫战功。
一夜无事。
第二日，船队继续向北前进，嘉水两岸已经能看到被淹出来的大片滩涂，绵延长达数十里，这一路上，嘉水上本来有两座木桥，也都被小佣兵团拆得干干净净。虽然是逆水行舟，但是借助鼎盛的东南风，海盗王船队行进速度非常快，凌晨八时起锚至下午五时下锚，船队再次航行120里，这已经是军队在陆地上标准日行军路程的两倍。
大公爵殿下表现出来的谨慎足以媲美历史上最优秀的统帅，不仅增加了信天翁骑士的批次，甚至自己驾驭水系巨龙在空中大范围盘旋了数个时辰。
事实证明，这一切显然都是多心。大公爵靠近小佣兵团南线守军后，可以清晰地看到，沼泽地带依旧集中了大量的人手在挖坑，看到龙骑士靠了过来，地面上立刻就有幻兽骑士和狂鹫骑士冲了出来，借助自然系巨龙超凡脱俗的速度，副统帅大人谨慎地躲开了锋芒，带动坐骑龙返回船队。
看来，小佣兵团的几位主官并没有想到，海盗骷髅军团竟然有弃舟登陆的决绝。其实小佣兵团的主官们如此反应也是正常现场，已知的大陆中，还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在水上能够和海盗骷髅军团一争长短。
夜晚，星汉银河从冬天冉冉升起，嘉水不停地拍打在船舷上，惊起一连串的乳白色浪花，田野间早出的虫儿发出清脆的鸣叫，一切的一切，显得安详无比。
卡特琳娜大公爵在灯光下仔细翻阅着史坎布雷附近的地图，尤其是军团即将通过的关卡——在嘉水和史坎布雷之间只有一条大陆公路分岔，中间还有两座小城，现在都在小佣兵团手里，城里各有一小队剑士。除了这两座城市外，还有两大片密林，梅西斯雪山山脉南麓余脉从这里穿过，那么如果小佣兵团想伏击的话……
大公爵手里的七彩笔刚刚在地图上标了两个危险的符号，突然间，从远天出来一阵鸣爆——仿佛是一连串的炸雷在极远处紧紧贴着地面炸响！
红发女子的脸色瞬间剧变，挥手熄灭了桌子上两盏魔法灯，推开房门快速上了甲板。刚才那鸣爆是高阶巨龙急速飞行压缩空气时特有的声音，而且，听声音明显是冲着舰队一路狂飙而来。
现在，所有的船都落了锚，被牢牢地固定在河面上。在夜里，如果被高阶巨龙直接扑到船队正上方，低空用一颗巨型龙息球直接命中主力楼船，这意味着什么，大公爵再清楚不过了。任何一艘楼船被摧毁，整个船队至少丧失5%的战力，如果所有楼船都被毁，船队已经没有必要去增援了，还是先想想如何自保更合适一些。
轮值的海盗大小头领们一个个在甲板上像飞一样奔跑着，大声命令着：
“升主桅杆吊灯！升副桅杆吊灯！”
“落桨！”
“起锚！”
“牵信天翁！挂魔法灯！”
“目标东北！摇床弩！”
“信天翁骑士升空！”
……
所有的信天翁的两翼尖和尾翼尖都挂上了魔法灯——信天翁的眼睛与狂鹫不同，这种巨型鸟类在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出去很远，海盗军团信天翁挂魔法灯的主要目的是两个：第一，方便人类骑士在夜空中看得更远；第二，一旦海战开始后，楼船的吊斗、桅杆上都会有海盗们紧紧抓住绳索向远处发射弩矢，必须有标示物，才能避免对信天翁和骑士的误伤。
数息后，200多位信天翁骑士分成六个小队翱翔在船队的上空，与此同时，副统领大人把自己的水系巨龙召唤来，驾驭着巨龙凌空而起，一时间本来空荡荡的水域天空突然间杀气四起。
也就在这瞬息中，东北方向的巨龙已经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卡特琳娜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龙骑士而并非只是一头巨龙，看来，小佣兵团已经知道了船队的行踪——说不定还是因为自己白天去沼泽地带巡视的原因。女大公秀目里闪过一丝后悔，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利用舰队绝对优势把这头风系四阶巨龙埋葬在这里。
大公爵把纤纤玉指扣在嘴里，连续打了几个呼哨，最外面的两队信天翁骑士悄然拉动了坐骑……
仅仅一息都不到的时间，两位龙骑士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40米，副统领大人再次注意到，这头风系巨龙竟然是把雷巴顿伯爵骚扰得四处求援的秃尾巴龙。
“阁下可以止步了，不知阁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卡特琳娜不愧为四大贵族家族子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如同教科书。
现在卡特琳娜大公爵面对的是众神大战中后期另外一位鼎鼎大名的人物——“秃尾巴龙骑士”暗秋声，这个男孩虽然身材瘦小，却在天空之城意外地分到一口金苹果，这一口苹果肉，立刻把少年龙骑士从众神大战二流英雄一举提升为一流英雄。
从天空之城下来后，暗秋声越来越有点向团长大人学习——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见识过团长大人与灭世大人戴弗的较量。
男孩嘿嘿笑了两声，冲卡特琳娜大公爵挥了挥手：“阁下就是美丽的卡特琳娜大公爵吧？霍恩斯副团长听说阁下从南面辛苦地向北面赶来，生恐招待不周，所以派我来接待。”
“哦。”卡特琳娜大公爵明眸善睐，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微笑，“我以为是艾米团长让阁下来的呢。”
“团长大人？”暗秋声笑得更浓郁了，“他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就在这附近也说不定。”
“哦？”卡特琳娜神情一紧，现在小佣兵团诸位主官的名气越来越大，不得不重视。
“呵呵。和阁下开玩笑呢，想不到，阁下竟然如此在乎我家团长大人。我们艾米团长可是一个相当好客的人，尤其是像阁下这样美艳的女士，如果团长大人在这里，一定会热情地邀请阁下到小佣兵团去做客。”暗秋声嘿嘿笑得像只小狐狸。
“哦……”卡特琳娜长出了一口气，“这么说来，我也应该聊尽地主之谊，阁下要不到我的座船中喝一杯薄酒？”
“这个……没有这个必要吧？”年轻的龙骑士脸上露出了一丝腼腆。
“呵呵，俗话说，客随主便，难道阁下还等女士来硬请你么？”卡特琳娜扑哧笑了出来，火红的头发在夜风中颤动。
银铃般的笑声还在天空回荡，周围的信天翁骑士已经把龙骑士包围在正中，大部分骑士端起了上了弩矢的手弩，不仅仅是信天翁骑士，在下方的船队，八艘楼船的船楼顶上所有的床弩都摇了起来，对准了空中的风系巨龙。
“是么？”暗秋声笑得非常灿烂，作为风系巨龙骑士，他完全相信自己的伙伴，“可惜我来是有任务的，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我不得不离开。”
“什么任务？说来让姐姐听听。”卡特琳娜大公爵越看眼前这个男孩越有意思。
“哦，大青山副团长担心声音太大，怕被你们发现，所以让我驾驭俺这条没尾巴龙在空中呼呼地飞，用这个声音掩盖一下。”
“啊？什么声音？”红发美女脸色马上就变了。
“你还没有听到么？”暗秋声笑得越来越开心，随手往自己背后一指……
天空中所有骑士的视线顺着暗秋声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眼睛直呆呆看着远处！
在他们的眼前，嘉水上游突然出现了一条白线，那白线的速度惊若奔雷。
“水！大水！小心，上游下来洪水了！”一个又一个的信天翁骑士大吼着压低了坐骑，从北向南在整个舰队上空示警！
“好玩么？”暗秋声朗声长笑，“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玩的东西，不知道这位姐姐喜不喜欢？”少年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身后一抓，撕下来一块纯黑布料，在龙背上竟然变魔术般弄出一个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卡特琳娜大公爵。
大公爵俏生生一声惊呼，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娇唇！在这个世界上，大公爵是少有知道这魔法炮厉害的人物之一。
海盗王家族鼻祖是魔武大战后期的一个非常小的海盗团伙的头领“红胡子”，团伙里既没有龙骑士也没有幻兽骑士。
当年，魔法帝国余孽被流放湛蓝岛时，红胡子和众多的大小海盗团伙一路追杀上万海里。
魔法师们在几艘大船上安放了魔法炮——在魔法潮汐枯竭中，那几乎是魔法师们最后的防御武器。可惜，由于魔法能量不足，这几门炮仅仅发射了十多次，就再也无法使用。海盗们却是用血肉之躯领略了魔法炮的威力。
一路追杀之后，海盗们侥幸俘获了魔法师们的一部分船只，意外的是，竟然有一艘船上有一门无法使用的魔法炮——那门魔法炮的大小只有天空之城魔法炮的一半，只能发射五阶暗黑系魔法蓝达之龙。
大战最后，所有海盗团伙聚集在一起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赃时，红胡子放弃了那一战俘获的所有船只、奴隶、金钱以及魔法帝国历代收藏的魔法武器装备，单单挑选了那门冷冰冰的魔法炮和几箱魔法书籍。
众所周知的是，魔法帝国衰败的真正原因是魔法元素精灵潮汐陷入历史最低水平，而魔法炮发射必须有充沛的魔法精灵元素，没有魔法元素精灵，魔法炮还不如床弩管用。
所以，其他的海盗们笑呵呵地成人之美。
所有海盗都没有想到，仅仅九年后，魔法潮汐就走出低谷，并在短短五年间回复到正常年间的水平。从那以后，红胡子海盗团倚靠那门暗黑系魔法炮纵横七海，终成为海盗中绝世王者。
此时此刻，那尊战功赫赫的魔法炮就安放在大公爵自己的座船上，如果不是魔法帝国复国导致魔法师大量流失，这尊蓝达龙魔法炮早就发挥其应有的威力了。现在，这门大炮则是这一次北征的秘密武器之一，在大公爵看来，除了神圣龙骑士大青山，其他小佣兵团来三四位龙骑士，以她的战力再配合上这门瞬发魔法炮，也绝对可以应付过去。
卡特琳娜大公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同样是魔法炮，今天竟然对准了自己。
比大公爵更震惊的则是坐骑龙威廉侯爵，水系巨龙眼中容不得半颗沙子，眼前这黑洞洞的炮口里蕴荡的竟然是禁咒级魔法力量，即使是五阶巨龙面对即将释放的禁咒级魔法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更何况，这明显还是水系的死敌火系禁咒。
在魔法力量大盛的一瞬间，威廉侯爵双翼急速振动，在夜空中留下一连串的残影，巨龙带动龙骑士猛地冲向了天空！
咚～～～～～～～～～～～～～
魔法大炮猛得向后一震，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嘉水被震得泛起一圈圈浪花，一颗碗口大小的赤红色火流星喷射而出，在半息内，火流星竟然膨胀成一座小山一样，发出低沉的呼啸……
呼啸的火流星击碎了威廉侯爵的残影，后面的信天翁根本没有自然系巨龙的速度，鸟鸣、人呼声在响起的瞬间随即消失，四五位信天翁骑士和坐骑一起在空中被火流星炭化，骑士皮甲上镶嵌的钢片被熔化成赤红的铁汁从空中雨点般落了下来，掉到帆上，船帆立刻燃烧，落在甲板上，甲板随即出现一个个胡桃大小的窟窿。
信天翁骑士的战死并没有丝毫改变火流星的方向，巨大的流星嘭的一声落在一片蟹爪船上，嘉水江面上瞬间出现一片火海！
风系巨龙发出一声得意的嘶鸣，双翅振动，在后面紧紧追赶威廉侯爵，一张嘴，一连串的小型龙息球把半个天空打成了白昼一般！
威廉侯爵不由得勃然大怒！
不论是魔导师还是超级魔法武器，任何禁咒级魔法一旦释放后，必然无法立刻再释放禁咒级魔法，没有了瞬发的禁咒魔法，这头四阶秃尾巴难看的小辈竟然敢挑战自己的威严，这是威廉侯爵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水系五阶巨龙尾翼在空中狠狠抽过，庞大的身躯急速旋转了180°，半息中就冲到秃尾巴龙的身前，硕大的龙头猛地张开大嘴，露出了两排犀利的灰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