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天下(二十年纪念版)

-第八十三章-
钻之弥坚
曲建红和另外两个高级军官跪在地上，当当给大青山和霍恩斯各磕了一个响头，也都一句话没有说，翻身上了坐骑，虽然眼睛哭得红肿一片，眼前已经看不清什么，年轻大公爵还是丝毫不差连续不断地发出了四个指令。通云关轻骑士军团、地行龙重骑士军团、沙漠帝国骆驼军团、花语平原盟军大队四支部队依次而动！年轻的军人们，不论官职高低，在带转坐骑的瞬间，向小佣兵团另外两位副团长鞠躬行礼。
“副团长大人！”凌云、忽尔都从小佣兵团干部中走了出来，向两位副团长鞠躬施礼。
大青山微微点头，脸色和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去吧。派人去通知巴尔巴斯叔叔他们。”
“是。”两位少年龙骑士再次鞠躬后悄然离去。
短短的十多分钟，曾经空旷无人的校军场再一次空旷无人。近万铁甲大军，一个不剩地消失在摩亚达城东北角。
“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回去啦！”小矮人狠狠地跺了一脚，尘土四起。
所有的佣兵干部还有高级军官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着，郁闷、愤怒、不解、无奈还有看少数笑话的嘲笑……复数的眼神在人群中无声地穿梭着。
小佣兵团体系内的干部面对这种场面全是无奈，池傲天副团长什么都好，就是在某些时候脾气太大，而且，根本不容任何人解释。
议事大厅里，所有中层干部和中级军官全部落座后，黑压压一片人。
霍恩斯想了想，挥手让各部队主官留下，其他所有人先下去，并安排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
干部军官们都是一愣，一级战备是最高战备，进入一级战备状况后，那就是随时准备开拔随时进入战争状态，现在北部战区南北两线都已经很安定了，史坎布雷的军人早就撤了个一干二净，桑干河战区的军人也由攻变守，开始修筑要塞眼看着是准备长期防御下去。现在进入一级装备，那准备是和哪个方向开战？
没有人敢在现在触代理将军大人的霉头，大家刚才都看到了让霍恩斯尴尬的一幕，连忙下去安排。
等这些军官干部们都下去了，已经官拜北部战区参将的蓝田将军轻轻咳嗽了一声，提出了疑问：“殿下，我们……是准备攻击界林战区的谋逆者么？”
原七彩龙骑士团第一副团长蓝田大人，现在在北部战区制服组中排名第一。
蓝田大人曾经指挥一万正规军骑士团在帝国西北侧攻城拔寨，把以前帝国副相特拉华为首的帝国叛逆家族势力扫荡的七七八八，除了特拉华家族最后几个城堡得到了史坎布雷伪龙骑士团的支援外，整个西北方基本被肃清。那一年血战之后，蓝田的贵族封号已经被帝国吏务部正式从侯爵擢升为帝国公爵。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霍恩斯冷冷地吭了一声：“难道……我们把军队交出去还没有履行完义务而必须给花语郡王大人去锦上添花么？有这个必要么？”
议事大厅里的空气再一次降温。霍恩斯殿下这种少有的语气和神情已经表明他真的动了怒气，否则，也不会和大青山阁下一样说出这样似乎是任性的话。
只是……几个高级军官还有格尔苏副团长眼睛里都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色，有必要在这么中层军官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么？虽然已经让各部队的副手退了下去，议事大厅里还是黑压压坐了足有20位军官干部，而且这里面还有狂战士和狂骑士两个部队的主官……
任何人都不能期望狂战士心里存住哪怕一个字的秘密。有人戏称，如果有狂战士入主盗贼公会的情报系统，估计……所有的线人都会因为被出卖而被砍翻，所有的情报都会被狂战士扯着嗓子喊出来给人听，从此进入天下无阴谋的天平盛世。现在只能希望这两位狂战士出去后能够少散布一些“谣言”了。
霍恩斯摆摆手拉开了墙上的围帘，拿起指挥棒重重戳了地图上的某个部位：“小佣兵团难得一败，总要找回来。艾米团长说过，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艾米团长还说过，亏本的买卖咱不做。我们必须承认，海盗骷髅军团的攻击实在太诡异，我们现在不可能抵挡，所以，新的战场必须选择在距离河流比较远的地方。那就是这里……人类社会里有一句话，我一直认为很经典，那就是‘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嘿嘿……这豌豆大小的沙子在我眼睛里已经待了两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这也是沙子？屋子里所有军官们都面面相觑。他们已经看到了，霍恩斯戳点的沙子竟然是帝都史坎布雷。好大的一颗……沙岩。
确实如同霍恩斯所说，在史坎布雷周围300里以内，所有的城市所有的要塞，全部插满了七彩龙三角旗和黑色响尾蛇三角旗，只有史坎布雷和周边几个子城插着象征西帝君家族的金色三角小旗帜。
霍恩斯又狠狠敲了两下，地图后面的砖墙发出一阵呻吟：“传我的命令，北部战区辖内所有领地，以村镇为单位，壮男三丁抽一以做壮丁，壮女五女抽一做壮妇，自带干粮基本器械，魔法历八年四月十五日前在史坎布雷东南40里处集合。”
三丁抽一？高级军官们大概估算了一下，现在北部战区辖下人口两百万到三百万之间，壮男大概占其中百分之二十左右，三丁抽一，那就意味着史坎布雷城下将有20到30万壮丁和10万以上的壮妇。
不过，就算这样，难道就能攻克史坎布雷么？这么认为的人大概不是脑子进水就是脑子短路了，代理将军大人是不想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了吧？
史坎布雷在帝国战略要地防御地图上标注的是ss，在整个艾米诺尔大陆上被标注ss级的城市有好几个，但是，含金量最高的只有史坎布雷一个。
史坎布雷不论是人口、面积，在诸大陆各城市中都排名第一。外城墙一圈整整四十里地，想把这四十里城墙全部包围起来，最起码需要40万军队。与周长四十里这个已经让人震惊的数字相对应的，是城墙距离地面相对高度20米。
20米，这个数字对于其他城市的城墙而言已经是箭楼的高度，但是，对于史坎布雷，还只是城墙的平均高度。八边形城墙上每一边有箭楼50个，箭楼的平均高度是28米，分四层，也就是攻城者冲上了城墙，还必须面对比自己8米高的箭楼，而每一个箭楼都是四边形，每一边的标准射孔是20个。每一层正面射孔里都摆放着五架连珠车弩，这种弩车半固定在箭楼地面上，可以上下左右做20°左右的旋转，车弩有效射距是100米～500米。一个箭楼里一分钟能够连续不断地射出300支劲弩。
大部分第一次抵达史坎布雷的军官都会赞叹：史坎布雷城上的箭楼，干脆是392栋坚固到极点的要塞。
但是，在史坎布雷，这就是箭楼，充其量不过是比较坚固的箭楼。
因为在城墙上，还有真正的要塞：城门楼和团城。
在城墙防御战中，有两大致命的薄弱点，第一个是城门，哪怕是钢浇铁打的城门，后面毕竟是空的，一旦受到巨力，比如冲车，就有可能倒塌。
史坎布雷和其他城市一样，在所有城门上都修建了城楼，城楼下又有夹墙用于藏兵。八大城门上，南北东西四座主城门楼的高度都是40米，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座辅城门楼的高度略微矮一点，38米。每一个城门楼子上装配了10架固定投石车，和汉堡城一样所有固定投石车都是钢梁结构，射距100米～300米。至于固定的弩车，每一个城楼上标准配置是60架。在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曾经冒着史坎布雷城门楼上宣泄下来的飞石、强弩靠近城门的。
史坎布雷八大城楼修建完毕后，当时各个大陆都有使节团前来参观，乌鲁大学府的四大王牌教授之一的颜渊慕名而来，站在正东的城楼下向上望去，头上戴着的黑色高沿帽当时就掉在了地上，那可是颜渊教授大学毕业时学校所颁发的学士帽，具有无上的纪念意义，结果……被后面熙熙攘攘的参观者给踩成了鸟巢。
颜渊教授气愤不已，马上从自己靴子里抽出了防身用的乌金匕首，使劲在城楼的砖头上扣，一心想挖下几块砖头泄愤，最起码也刻下一排小字“颜渊到此一游”。
但是……教授最终无奈地留下了这样的千古名句：“瞻之在前（忘戴夹鼻镜子，这是什么），忽焉在后（一抬头，帽子怎么从后面掉到地上被踩扁了），仰之弥高（原来是一栋高楼），钻之弥坚（半天挖不动）。”后来，这四句话被雕刻在城市的四大辅门上，由此可见史坎布雷城门的高大坚固到极点。
普通城墙第二个致命薄弱点是城墙拐角，这是一个突出部位，其他城墙段只承受180°攻击，而城墙拐角承受的是270°攻击。防守方从两侧的支援相对比较慢，而且，城墙拐角受投石车的攻击后也最容易坍塌。
团城，这种建筑物是在史坎布雷修筑城墙时才被发明出来的。
史坎布雷城墙的八个拐角处各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正圆形要塞，高30米，要塞内有单独的进兵甬道，有单独的防御系统，还有单独的驻兵系统，就像一座小型城市，因此被命名为团城。团城的圆形外露面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城墙受到投石车等抛掷性武器的攻击，另外，云梯、楼阑、飞石等攻城器械也很难靠上圆形城墙，圆形的平台上又能容纳最多的防御军人而且没有任何攻击死角。可以这么说，团城是城墙防御历史上的一次重大革命。
史坎布雷城墙修建完毕后，团城这种特殊城墙建筑被泛大陆各个帝国竞相效仿。
史坎布雷城墙均宽11米，能并驰六车或13骑。在400年前与神圣沙漠帝国的一次冲突中，沙漠帝国的六万骆驼大军在史坎布雷城下立马横刀耀武扬威，当时帝国几位主要统帅分别在澜山一代和狮子河一代统御远征军。国王陛下出于稳健考虑，并没有派军官展开会战，史坎布雷南面和东面城墙上第一次站满了军人和民壮，根据战后统计，当时城墙上总计容纳了6万人。
在帝国军务部战略要地资料册中，史坎布雷、汉堡城、冰雪堡垒并称为帝国防御阵线永不坠落的三叉戟。
现在，霍恩斯殿下竟然敢打这座城市的念头？
正规军军官们也都知道，永不坠落的三叉戟之一汉堡城不仅已经是小佣兵团战绩桂冠上的一颗闪烁夺目的小星星，而且最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团长艾米大人拆了个干干净净。
即使是这样，高级军官们依旧不认为就凭现在北部战区麾下这三四万正规军，能攻克常住人口是汉堡城六倍、面积是汉堡城十倍的史坎布雷。
小矮人褐色的眼睛从屋子里所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几位帝国高级军官身上，霍恩斯话锋轻轻一转，直接刺入了所有人的神经末梢：“我知道，史坎布雷这个城市已经被神话了，就像还没有被攻克之前的汉堡城。不过……”
小矮人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接着说：“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但是，这个城市对于我而言，是一个耻辱，一个极大的耻辱。在过去几年间，我从来不敢忘记这个耻辱，小佣兵团……有一位长辈在这里为了保护国王陛下而殉国。哦，我忘记了……这位长辈当时还是京畿战区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和我这个位置差不多吧。”
屋外的冷气似乎在瞬间击穿了整个议事大厅的墙壁和大厅里中高级军官、干部们的衣衫。
这个该死的小矮人……不只是一个军官低声诅咒着，竟然敢挑战高贵骑士的“荣誉即吾等使命”的最高信条。
“其实，这个城市对于我本人的耻辱，也就不过如此。但是，对于诸位，我想……不论是帝都血夜中殉难的七彩龙骑士团近万官兵们，还是戍卫王宫的禁卫军团官兵，似乎……他们曾经是诸位军官大人的袍泽吧？”霍恩斯毫不客气地继续扩大北部战区所有高级军官身上的伤口。
“所以，我一直挺佩服诸位，竟然把这耻辱能够忍到今天。”
霍恩斯几句话还没有说完，摩亚达城城守府议事大厅里的空气已经紧张到极点。
屋子里十多位帝国军官实在是恪于军队必须有的“服从”二字，才把心中无边怒火强压了下来，几个年轻军官恨不得冲上去把霍恩斯按在地上踹上一万脚。
小矮人接着对大青山说：“小佣兵团狂鹫精灵骑士营、阻击剑士营、魔剑士营、骑士营、森林精灵弓箭手营、草原精灵弓箭手营和森林战斧矮人营，我都要带走，所有的龙骑士，还有禁卫军和七彩龙骑士团重骑士大队，我也带走，后天一早出发。大剑士营、狂鹫剑士营、狂战士营、狂骑士营、山地战锤矮人营还有七彩龙重装步兵大队留给你，我只需要60天时间才能攻克史坎布雷。你有把握么？”
守60天？这怎么可能？所有高级军官心里都在嘀咕。
霍恩斯在分配兵力上，把小佣兵团和北部战区正规军最优秀的几支部队抽走了，给大青山留下来的正规部队不会超过一万五千，而且主力部队竟然是大剑士营，小佣兵团大剑士营虽然人员素质很高，但是装备水平放在那里了，能强到哪里去？
雷巴顿将军麾下的机动正规军就超过了两万，其中骑士部队超过5000，怎么可能在无所依靠的平原地区把骑士部队拖住60天？这和草城一战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难，不是一点半点的难。
小佣兵团是众神大战前期最大的赢家。
在西林岛战役之前，小佣兵团正式编制满打满算600出头。战争打了五年，在诸帝国损兵折将大面积国土沦陷的同时，小佣兵团作为一个股份制联营社团，各营兵力之和竟然突破两万大关，而且麾下颇有几支足以让诸帝国正规军王牌骑士团眼红的超绝兵种。
比如早在魔法历五年前后加盟小佣兵团的草原精灵弓箭手和森林精灵弓箭手；再比如，魔法历六年加盟小佣兵团的山地矮人骑士分队和山地战锤骑士。
魔法历七年，森林矮人王国的“十万矮人十万兵召集令”发出后，在艾米诺尔大陆各佣兵组织、各正规军服役的森林矮人掀起了退役狂潮，这些矮人战士背上车轮大斧在断冰港集合准备返回冰雪大陆。就在这时，冰雪大陆到艾米诺尔大陆之间的海路竟然被海盗王家族全部断隔。因此，超过2000位森林矮人战士转而效忠于矮人王国顺位继承人之一的霍恩斯王子殿下。
——《万王之王·狂怒矮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