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下午第三节 课家长会，走廊上陆续来了许多家长，梁柚跟徐瑾站在走廊边说话，梁妈妈朝她走来。她穿了一件蓝色鱼尾裙，淡黄色针织衫，脸颊一边带着跟她如出一辙的酒窝，笑得非常温婉。
“徐瑾你好。”她摸了摸梁柚小脸，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梁柚摇摇头：“没事，你快进去吧。”
梁妈妈心细如发，敏锐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不过她没追问什么，而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得，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身后就好啦。”
梁柚望着她妈妈，过一会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平静。
教室是按照学生座位坐的，梁妈妈坐得很靠前，正在跟徐瑾妈妈讲话。她这次成绩进步不小，梁妈妈很高兴，不过哪怕她排到最后一名，他们也不会怪她。
初秋的风微凉，梁柚将视线从教室收回，双手靠在走廊栏杆扶手上，看着远处的操场。
也许是她的表情看起来仍有些难过，徐瑾戳了下她的手臂，“柚柚，心情还不好呢？”
梁柚看了她一眼，摇头：“没事。”
徐瑾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不要听许茹茹胡说八道，没有人会信她的，而且于岑也帮你作证了呀。”
梁柚朝她笑了下：“我已经好多了，这也是我能力不够，假如我成绩很好，那么她说那样的话便站不住脚。”
她是伤心的，在同学眼里，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但随即她又释然，他们又不熟悉自己，又不了解自己，他们只看到表层的东西，那么又何须在意他们怎么想。
被怀疑没什么，这只会让她更努力。
她转头，跟徐瑾说完话，旁边走过来个人。
于岑站在她身侧，距离半米的距离，说：“说得没错，不需要争辩什么，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露出牙齿，朝梁柚笑了下：“这次你考得比她好，这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梁柚与他对视，好半晌，才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徐瑾在一旁夸赞：“于岑你这次太够意思了，上次梁柚说进步是因为你我还不信你这么牛呢，这些多亏了你。”
于岑看向徐瑾，并没有居功，说：“这本来就是梁柚自己努力的结果。”
徐瑾笑：“是啊，梁柚很棒。”
于岑点头，笑了笑：“她很棒。”
教室里，连静正在讲台上讲话，投屏上显示着全班同学的成绩，以及每个人的排名，甚至预估的分数线，连静都一并做了标识。于岑、贺小川、陈昭、黄静……他们这一行人，处在第一梯队的位置上，后面倒数的几名同学，则被黑体加粗。
梁柚原本也隶属这个范围，但如今，她已经脱离后面的大部队，站在了中间偏上的位置，跟其他几位同样进步明显的同学，被标上了代表进步的小红花。
在这个团体里，有人名列前茅，就有人徘徊下游，有人出类拔萃，就自然有人碌碌无为。
她原本是属于平凡普通，不被注意的那一类，但不知什么时候，她慢慢出现在了受夸奖的行列里。在小小的高三，这并不是多光荣的壮举，有太多的人比她厉害，比她优秀。
也许仍有人不相信她，也许仍有人不了解她，但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只需要看向身边的人就已经足够。
梁柚收回目光，侧过脸，看了一眼旁边的于岑，对徐瑾说：“我妈妈跟你妈妈好像聊得很好。”
徐瑾有点慌张：“不知道我妈会不会骂我，瑟瑟发抖。”
梁柚安慰她：“不会的，你这次进步也很多。”
徐瑾双手合掌：“但愿。”
教室里大部分位置都有了人，有几个座位空着，梁柚看了一圈，小声问旁边人：“你爸爸妈妈都没有空吗？”
于岑低头看她，解释：“他们刚好出差了就没过来。”
梁柚点点头。
于岑说：“你妈妈和你很像。”
梁柚耳朵有点热：“哪里像？”
“性格。”于岑笑了笑，说，“都很温柔。”
梁柚侧过脸，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流走，这次模拟考突显出很多问题，有人进步，当然也有人退步，家长会又将高考的紧迫感提到所有人面前。每个人都在一种紧张又焦灼的氛围中，迎来了高三年段难得的寒假。
二月来临，过年的气氛逐渐明显。学校在腊月二十七放假，半年的生活，所有人都褪了一层皮，即使只有短短的十天寒假，但也足够所有人好好松一口气。
梁柚埋头苦读了许久，甚至将与于岑的约会时间通通变成刷题比赛，引起某人诸多不满，但通通被反驳回去。
十天假期结束，学校开学，紧接着，全市第一次模拟考试开始。
梁柚在这次考试中又进步不少，她已经站稳班级前二十的位置，排名十五。连静都夸了她好一番，这一次不再有人认为她的成绩有问题。
百日冲刺大会上，季良音因为身体原因，上台发言的人莫名其妙成了于岑。
三月春光明媚，国旗飘扬，于岑穿着崭新的白衬衫，身姿笔挺，站立在话筒前。穿越层层人群，他嘴角带笑，似乎在与她对视。
他的声音清透又有力，这一刻，梁柚不知这么，忽然想起高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面。他的声音也是如此温和。
“……高三是我最美好的时光，是我此生难忘的岁月，我将永远铭记。”
第40章 不够理性的原因……
百日誓词大会结束, 距离高考便只剩一百来天。
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仿佛昨日还在说着高考的遥远, 而如今，这个日子已经近在眼前。时间好像沙漏里的细砂, 看着还有很多, 一不小心就漏完了。
大会结束, 人群按照班级排位有序退场，梁柚裹挟在人群中跟着走，徐瑾正在旁边感叹, 语气颇有伤春悲秋之感：“时间真的好快啊, 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但梁柚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总忍不住往旁边瞄。
徐瑾兀自絮叨半晌，发觉旁边人一直没有搭话, 生气地轻捏了下她胳膊的嫩肉。
“啊！”梁柚骤然回神, 捂着胳膊，一脸懵, “为什么捏我？”
徐瑾盯着她：“心不在焉的, 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初春的天气已经很凉快, 她脸颊竟然也带上薄红, 问，“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徐瑾无言：“……我说等下帮我讲卷子。”
梁柚忙答应：““好的。”
两人走在最后，各班级的人都回得差不多，才慢悠悠走到教学楼。刚踏上台阶，就碰上正往下走的贺小川，朝两人打招呼。
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梁柚顺势问：“要上课了，你还要去哪里吗？”
“找下静姐，说保送的事。”
其实保送工作早就开始，也不知道为何拖到现在。以他们几个名列前茅的人，成绩本就突出，又有竞赛成绩加持，自然在名单之内。北大清华或许沾不上，但其他学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梁柚并不关心贺小川的选择，她的目的在于另外一位。
“于岑也在办公室吗？”
“是吧，没瞧见他回教室，估计结束就被静姐叫走了。”贺小川朝他们摆摆手，“我先过去了。”
梁柚目送贺小川的身影拐到一楼办公室的地方，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办公室前面的绿地上栽着好几株千里香灌木，好几个低年级学生正在空地上打扫。
她想了下自己成绩，哪怕她从高一就开始认真，估计也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她很快释然，以现在的排名，再努把力，或许不会差于岑太远，假如他不想两人离得太远，那么选择同一个城区的学校或许也足够。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可以不用遮遮掩掩，周末的时候也不用刷题，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
这种事不能多想，好像会让人上瘾。
只是随便设想了下，那些奇怪的场景就叫她热气上涌。
梁柚想，她需要回去做几道数学题好好冷静下。
于岑跟贺小川几人在第一节 课上课时回来，物理老师没说什么，仍在继续讲题。梁柚忍不住偷偷扭头看了一眼，他正在找卷子，没有注意。
十八岁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宽厚的肩膀挡住整张椅子，侧脸轮廓清晰冷硬，透着不自知的帅气。
这是她的男朋友。
仿佛只是这么想一下，都让她生出一种极致的满足与愉悦。
梁柚几乎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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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静拖了会堂，于是梁柚中午选择了留校，于岑拒绝贺小川几人的食堂邀请，借口要做题，留下来跟她一起。
中午的教室安安静静的，留下来的人都去吃午饭，只剩下他们。
桌子拼在一起，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两份盒饭，于岑正在给她拆筷子，拿纸巾将上面的碎屑擦净才递给她。
她其实有些害怕有人回来，但实在抵抗不住这样在一块的诱惑。
盒饭是简单的牛肉饭，味道很好，梁柚吃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问：“早上静姐找你什么事？”
“嗯？”于岑已经吃饱，正在收拾，“哦，是找我说保送考试的事。”
梁柚咬着筷子尖，抬头瞄他一眼，很自然地问：“那你是什么打算？”
于岑笑了下：“什么什么打算？”
明知故问，梁柚脸色有点红：“如果能保送也很好，稳妥又不出错。”
于岑笑意更深：“嗯，你说得有道理。”
梁柚不吭声了。
于岑觉得她非常可爱，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觉得梁柚这种奇怪的别扭害羞很勾人。
明明很想知道自己的选择。
“我拒绝了。”他说。
梁柚愣了下，抬头，这次是真的震惊：“为什么？”
能被选择保送，是非常大的好处，这是一条稳妥又保险的路，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门框，而以于岑这样的成绩，能考上的学校必定也不会太差。
但他好像不觉得有什么，说：“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于岑眼眸澄净，带着笑意，里面的热烈毫不掩饰，也许是梁柚的表情太过震惊，让他忍不住用手碰了下她的脸。
非常软，仿佛会黏人，一碰就不想放下来。
他盯着指尖，搓了下，抬眸笑道：“这么惊讶干什么，怕我考不上？”
梁柚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