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在教堂重新发起进攻的那一个瞬间，孙无情却首当其冲，迎上了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战甲上的拳刃，生生撞在了阿瑞斯手中的长矛上。
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有人正面承受阿瑞斯的撞击。没有人敢于开这个先河，因为光是阿瑞斯表现出来的气势，就已经吓倒了所有人。
所以孙无情成了唯一出手的人。
当然，他也确实无法承受阿瑞斯的攻击。实力的差距完完整整地摆在这里，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由“朋友”所控制，他也没有任何把握打赢这位战神。
仅仅是第一次撞击，孙无情的关节直接错位，剧痛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肩膀，他甚至感觉肋骨都已经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但在他的示意下，“朋友”立刻操纵着他身上的纳米战甲，直接从肩膀处开了一个血口子。战甲迅速拆分重组，就像黑沙一样涌入他的伤口，避过肌肉组织，重新在骨骼外覆盖上一层更坚硬的铠甲。
断裂的骨头重新被接好，被融入身体的战甲甚至直接连接上了他的神经末梢，孙无情只感觉到双臂间塞入了某种硬物，但断骨的疼痛稍缓，他深吸一口气，断裂的拳刃勉强把阿瑞斯的长矛弹开，然后顺势一脚把川乌踢离原地。
之前“朋友”对孙无情的身体控制，是建立在操控他脑电波的基础上实现的，本质还是要经过他的判断。
但现在，“朋友”可以直接用电磁波控制他的战甲，这对于它来说，无异于已经把孙无情变成了自己的身体。后者原本覆盖在体外的战甲融了一部分进入双臂和肩胛骨，他的身上顿时出现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又很快被纳米机器缝合上，仅留下一道血线。
现在的孙无情，就是“朋友”手中的布娃娃。
这大概是整个世界上，人类和机器融合的最彻底的案例。“朋友”所拥有的无数的计算集群，全都体现在孙无情一个人的身上。
任何会影响速度和力量的肌肉组织还有骨骼，原本在孙无情日积月累的锻炼下已经慢慢成型，但今天为了弥补和阿瑞斯的差距，“朋友”更是直接把他的身体改造了一遍。
“你这样做，和我们天使有什么区别？”阿瑞斯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件事的发生，即使是“朋友”，在改造孙无情的身体上也需要花相当的时间。这个时候，蔓延在孙无情手臂上的骨骼甚至还没做到完全覆盖，而阿瑞斯一挑长矛，右脚错步扎根站定，平举长矛尾端，借势扫向孙无情的腿骨。
对于孙无情来说，即使有“朋友”的帮助，每一击都要竭尽全力才能拦下。
但对于阿瑞斯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挥击。
咚！
又是一记沉闷的声响，孙无情以一种反/人类的姿态猛然下腰，完全借着腰力砍下手中的拳刃。巨响过后，拳刃应声而碎，阿瑞斯的长矛被按在地下，但孙无情的腰部，也和手臂一样受到了不轻的损伤。
“朋友”又赶忙把纳米战甲遍布在孙无情的脊椎上，这种感觉就像真的往身体里塞了一架机甲，明明血肉能感受到布满骨骼外表的机械，但并没有太多不适的感觉。
而孙无情，好像也不在乎这个。
他抬起头，全身的战甲只有头盔没有融入身体，其他部位露出了他的便服和肌肉，看起来，和眼前的阿瑞斯很相像。
“这些和我无关。”因为这种剧烈的身体改造，孙无情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溢出鲜血。挡下阿瑞斯的两次攻击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拆散，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下一次的攻击下死亡。
“朋友”为他计算的死亡概率已经被他自己抹掉，尽管在抹掉之前，它已经是百分之百。
“但你知道的，教堂不会杀掉你。”阿瑞斯收起长矛，开口说道：“即使你想像苏尽那样送死，我也不会满足你。你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废物，如果没有你们背后的存在，就算来一百个你，我也能杀光。”
经历了刚才苏尽的事件，阿瑞斯始终在心底压着一股气。不敢使用全力，但又不能站着挨打的尴尬，让他怒火中烧。
但至少，他不会再照着孙无情的要害而去。等他杀完这里其他人，自然可以把孙无情和苏尽两个人都带回教堂。
不管书院院长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既然愿意送儿子上门，那教堂照单全收，谁会怕你？
这一仗，阿瑞斯相信教堂势必要打出新的天下，一个用计算力划分疆土的天下。
长矛和右腿往地下猛的一踏，阿瑞斯绕过了还在休整的孙无情，再次向川乌扑去。但他刚有动作，孙无情居然又跟了上来。
阿瑞斯狠狠咬了咬牙，瞬间刹住脚步，横举长矛，力量移到右脚，左腿像一条鞭子一样，往扑过来的孙无情抽去。
他的恩赐覆盖了一定的范围，简简单单的一记鞭腿，就像是一个巨人举着盾牌，朝孙无情撞去。
这已经超越人体格斗的范畴，就连“朋友”也无法帮孙无情算出最好的应对方式，不管是管甚的武学理念还是数据库里历代格斗家的数据，都无法在这种战斗中提供帮助。
绝对的速度和力量，才是压垮一切的因素。
嘭！
孙无情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飙升的加速度让他的颈椎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整个人仿佛一颗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不可能再打下去了，没用的。”“朋友”没有像往常那样强烈抗议，只是很冷静认真的提醒道：“你让我算……”
“你算什么……东西……咳”孙无情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散架的身体，“朋友”甚至都不打算帮他站起身子，现在他的骨骼，连他的体重都支撑不起。
“如果……你算的有用，咳……我们早就能赢了。”孙无情催促着“朋友”赶快把剩余的战甲拿来取代他的骨骼，更多的血口出现在身体上，就像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
“朋友”无言，只能想办法加速孙无情身体的修补。它倒是不担心孙无情被阿瑞斯或者兰马洛克杀死，但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重伤的他很可能直接被教堂一个打包带走。
就在这时，兰马洛克也瞄准了破壁者和杜少尊，这两人现在都没什么战斗力，而他穿透一切的恩赐，正是他们的克星。
吴奇加入了那边的战场，他的实力在所有人中也算上层，一时间，那边难分高下。
关键还是在阿瑞斯这里。
交出身体控制权的孙无情并没有能拖多久时间，川乌的双手依然不能亮起和刚才一样的光芒。教堂直接把阿尔忒尼斯的恩赐做成了子弹，相比于之前的弓箭形态，要难防范得多。
如果任由教堂继续下去，或许他们真的无人能敌。“朋友”已经把这个新消息告诉了联邦，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记当头棒喝。
“钟离望，你还以为你能拦我？”就在这时，阿瑞斯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川乌的光芒还在，看样子，他又一次被人拦了下来。
“年轻人都上了，我们总不好落后。”钟离望的位置难以捉摸，即使他带着两个人，也依旧不感觉吃力。
林琼露和张灵秋两个人同时使用恩赐，还是能对阿瑞斯造成一点压力。而钟离望，也在尝试着靠近阿瑞斯，发起主动进攻。
“你自己不就是命运的化身？何至于要和我拼命？”阿瑞斯冷笑一声，他的长矛刺破了钟离望的战甲，后者已经受了轻伤。
“拼命，就是我的命运。”钟离望感受着缓慢流动的时间，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时间殿堂之上，看着不断往前走的时钟们，他伸出手，再用力把时针和分针紧紧扣住，不让它们再动分毫。
世界，比刚才还要清静。
但一口鲜血，也顺着钟离望的嘴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