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我们要不要去帮他？”
整栋大楼就像一个铁桶，外面好像有人疯狂的敲击这栋大楼。但不论这道声音多猛烈，面前“孙无情”敲击键盘的动作，才更让人记忆深刻。
两根手指，在“朋友”的控制下，快要把这临时组装的案件敲烂。
“人类？帮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从孙无情喉咙里说的话，还是冰冷的机器音。“朋友”的语气已经越来越接近人类，这一次对“孙无情”的控制，是完全在后者的自愿之下进行。
“你们没有这个资格，以及，没有这种能力。”话音刚落，“孙无情”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一长串指令已经通过这个简陋的仪器发送了出去。
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再见过这种汇编语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世界超级大国下的超级计算机，“伊甸园”除了算力略逊与“朋友”和“太初”，在算法上并不落下风，毕竟天道都大同小异，区别只是谁走的更远一些。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凭借着孱弱的血肉之躯，站在这个庞大的机械造物的其中一台机箱前，这个机箱就像是“伊甸园”身上的一粒尘埃，就算直接毁了它，也微不足道。
但“朋友”第一时间解决了所有问题，用物理手法让机箱宕机，然后往里面输入了一长串代码。控制一切的系统来自孙无情自己的战甲，包括里面的核心能源，在重新注入这个小小的机箱。
“朋友”和“伊甸园”第一场深刻的谈话，就从这里开始。
“你的计算力，在我眼里几乎是零。”“伊甸园”传到孙无情战甲内的信息几乎是一团乱麻，只有“朋友”才能读出其中的信息。
“几乎是零，但不是零。”“朋友”说道：“算力的高低不代表一切，你应该知道，计算机的世界，从来只有最优秀的系统可以活下来。”
“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这的确是适用于我们的准则。”“伊甸园”说道：“但现在，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战斗。”
两架计算机的对话在毫秒级完成，在他们针锋相对期间，这台机箱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所有电路都在爆出电火花。“朋友”构建的防火墙系统勉强挡住了“伊甸园”疯狂的进攻，即使对方不断进攻它的计算节点，它也在尽可能地维持这个平衡。
“孙无情，你能听到……”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孙无情身后的钟离望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想搭住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朋友”控制着的孙无情已经离开了这台机箱，但身上的战甲却在一道命令下不断拆分重组，最后变成了一个正方形的铁块，正中央的能源核心一闪一闪，就像是一个人在眨眼一般。
刚才临时弹出的键盘，只是为了解放孙无情的手指，再说，在“朋友”眼中，人类的身体真的很没效率。
“是他在控制你？”苏尽皱眉上前：“难道这就是学院的计划？”
除了林琼露，大家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孙无情的身上。或许孙无情事先对林琼露提过，所以后者二话不说便尽责地帮他守住大楼。但剩下的人反倒觉得孙无情是被“朋友”控制了，真真切切成了联邦手里的刀。
“不。”孙无情嘴角先露出了一丝不属于他的微笑，然后瞬间变成了原先的冷酷模样，面无表情：“这是我自愿的。”
“你要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一直都知道。”孙无情重新回过头，看着不断闪烁的机箱。“朋友”依旧利用他的大脑传输信息，淡淡的麻痒感蔓延开来，这个时候的他，应该不能再使用别的恩赐了。
“在我离开联邦前就知道，它早就能完全控制我的身体。”孙无情有些疲惫：“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推着你做所有的事情，你还能感受到你做的所有事情，甚至和你自己做没有什么区别。”
“但有一天它会控制你，你的思想和记忆对他来说毫无价值。”钟离望劝道：“它只想要你的大脑！”
“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孙无情又换了一个语气，嘴角微微上扬：“‘伊甸园’很快会进攻这个大楼，如果你们不希望死在这里，我建议你们先出去守一守，我大概还需要两分十八秒破解这里的系统……”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就在他们所处的楼层中响起。无数的机箱被气浪掀翻，天花板上的烟尘砸到了他们头上。
对方使用了地对地德尔斯导弹，这原本是对付机甲群的武器，现在却拿来瞄准自己的城市。
就在“朋友”掌握了这台机箱后的二十秒，导弹就已经离开了市政府大楼。整个决策过程完全没有人类参与，“伊甸园”在发现无法突破“朋友”算法的瞬间，就选择了动用武器。
但这可是对军导弹。
“朋友”这辈子都没有权力碰这种东西，上次在阿什隆市，发射导弹的指令直接来自余念，并且由“卡尔斯”操控。
毕竟如果给一个机器人放硫酸的权力，你真的不知道它会不会倒进你的浴缸。
可能它只是想杀几只蚂蚁。
毕竟在“伊甸园”眼里，孙无情一个人就像是带着整个联邦闯了进来。
别说对军导弹了，它可能会直接把核|武器搬过来。
但看起来雅典娜还是管着这部分的权限，不过“伊甸园”丢导弹的样子，倒是真不吝啬教堂的家底。
“这怎么能守住！”承万里化作一阵狂风把林琼露卷走，下一秒，另一发导弹已经落在了地板上。融化的金属就像是巨人的伤口，点燃了附近的机箱。
更加恐怖的攻击发生在这些中控机箱内，里面的计算集群正在遭受一股巨大的压力。“伊甸园”把所有的计算内容都压在了这些最先进的cpu身上，即使是强大的量子计算机，也被这海量的运算请求压垮。电火花不断的从这些机箱中冒出，教堂甚至已经开始自断双臂。
他们和教堂本部还隔着好几百公里的路程，但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已经算是“朋友”和“伊甸园”正面撞到了一起。
“你行不行的？”钟离望穿着战甲举着武器，围绕在孙无情周围，帮他拦下了所有飞溅而来的金属碎片。
一旁的云芊流立刻用冰墙撑起摇摇欲坠的大楼，苏尽咬着手指，穿着战甲的他盯着一动不动的孙无情，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但再这样下去，别说两分钟，一分钟之内，这栋楼就会整个垮掉。
更加微小的机器人从缝隙间钻了出来，林琼露的恩赐已经拦不住他们，失落绿洲的阵型可以说是瞬间溃败，毕竟他们只是十名执法者，要和教堂打防守战，是远不可能的事情。
持椅人早就和破壁者躲在了地板的狭缝中，随着导弹射入这栋大楼，一道道手臂粗细的裂缝就在身边崩碎，他们两个就像是海里孤独的两只鱼，瞪大眼睛看着孙无情的背影。
而孙无情自己，已经无心管周围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朋友”，他甚至放空了自己的大脑，连林琼露的生死，似乎都已经毫不在乎。
因为只有这样，“朋友”才能更大限度的发挥它的本事。至于是不是学院的局，是不是他们要想办法控制孙无情回到联邦，这一切孙无情都没有仔细考虑。
在他眼中，成大事者，不能拘小节。联邦对他所图甚大，既然默认了他在这个队伍里，就不会使用那么小家子气的办法。
“学长……”承万里把林琼露带回了原地，后者的战甲上已经有了不少弹孔，看起来有些狼狈。
孙无情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离“朋友”约定的两分十八秒还有最后半分钟，但他们所处的楼层已经面临着崩坏，“伊甸园”就像不要命一样往这里砸下作战资源，它自己无法突破“朋友”的算法，就只能用物理手段拔除这里的所有敌人，甚至不关心自己的导弹可能炸毁自己的机器人。
天花板，已经开始崩塌。
两台机器之间没有更多的对话，但吃力的始终是“朋友”。它需要花二十秒来构建一个可以传输代码的设备，还需要透过孙无情的大脑做一个中转的内存条，把信息再输送到这个服务器中。
然后对抗着比这里的它要强大千百倍的“伊甸园”。
吃力的是“朋友”。
“书院青女。”“朋友”重新夺回了孙无情的身体控制权，他站起身，很快的套上战甲，双手直接破开机箱外壳，粗暴地拉出了几条电线，对云芊流说道：“你能把这个机箱用冰块整个封住吗，这些电线要留着。”
云芊流点点头，二话不说，一层冰霜已经在孙无情手边蔓延开来。
“我们走。”他低头对破壁者点点头，后者很快把他们都带离了这栋大楼，只剩下最后一块小冰块，随着碎片往下坠落。
但传输数据的电线，还握在孙无情的手里。
半分钟很快过去，当破壁者还在艰难地带着所有人在管道间狂奔的时候，“孙无情”轻轻说了一句。
“可以了，上去吧。”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朋友’已经把这片区域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