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之外

“这件事你早知道?”孙无情离开了管甚的办公室，只觉得千斤的担子压在自己肩上，胸口有些闷。
“这和你无关，而且，本来就在情理之中。”“卡尔斯”的声音很冷静：“管甚不可能独善其身，校长能保住他的命，已经花了很大力气。再加上当时他和管二的对话被我完全记录下来，分析不出可疑点，也帮他免了一些罪责。”
“行了。”孙无情挥挥手，表示不想谈这件事：“我就想知道，你认不认为管甚老师有罪?”
“不。”沉默了一下，“卡尔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它比首都外的“朋友”多了许多的数据和权限，但不能主动决策。即使他从无数的数据中给出一个概率，证明管甚叛变的可能已经在概率之外，但做决定的，依旧是政府。
即使他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叛变，政府也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所以他要进皮里斯监狱，还要被关在最底层。作为联邦战神榜的第一的管甚，是许多人的眼中钉。
孙无情暗自叹了口气，走进空无一人的餐厅，避开正在忙碌的小机器人，拿了一点做好的熟食，借着午饭的空挡，转身往适应生宿舍走去。
他很久没去看忘语了，张晓晓也不在，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但敲开房门，迎接他的居然是睡眼惺忪的曼珠。
“咦，你是?”曼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睡衣，黝黑的小手抱着一个布偶，正努力识别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忘语，不在吗?”孙无情退后一步，蹲了下来，比曼珠要矮一点。
“她不在，很早就出去了。最近都是这样。”曼珠打了个哈欠，鼻子朝前伸了伸：“什么东西啊，很香。”
很快，忘语和曼珠的宿舍里，食物的美味弥漫开来。
“平常她不都是在房间的吗?课程不是在宿舍完成?”孙无情看着满桌的狼藉，再次惊讶于曼珠的好胃口。
“这两个月她白天都不在。”曼珠在使劲往嘴里塞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本来白天她是在的，但我最近每次回来她都收拾好准备出门。”
“恩?”孙无情来了兴趣并把烧鸡和排骨给她推了过去。
“她说是去上课，就那么多。”曼珠吃饱喝足，拍着肚子重新回到了卧室。
上课?
孙无情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是因为忘语不在寝室，而是因为“卡尔斯”没有告诉自己忘语不在寝室这件事。
“有人不希望我主动告诉你。”“卡尔斯”的声音适时传来。
不希望他知道，但只是“卡尔斯”不主动告诉他。
就是他能知道。
但也不在乎他是否知道。
“她去了林卫的办公室。”
再次看着眼前熟悉的塔楼，孙无情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自从林卫回到学校，孙无情确实感觉学院有了一些不同。老师们的工作被陆续接手，管甚最终也被换下，但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隐瞒一些消息。
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藏匿秘密的动作十分的稚嫩。
但更让孙无情害怕。
老师们无所保留的相信他，但孙无情对他不了解，换句话说，除了张晓晓，忘语和秦楚安等几位朋友，他没有理由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登上了这座来了几十次的塔楼。
而且，最高一层的校长办公室也没有阻止他的脚步。
“人类希望，至少目前最希望的，是能从太阳那里拿到真正无限的能源。每个国家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个任务还在进行中。材料的研发是难点。。”
林卫温和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教书先生。
安然不在，那张办公桌前多了一张椅子，一张普通的木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
“哥哥!”忘语回过头，摘下耳机，笑逐颜开。
“去宿舍找你，没见。”孙无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被忘语看出来，但都落在了林卫的眼里。
“校长帮我补课。”忘语的声音脆生生的，头埋到孙无情的胸部，孙无情发现，她已经快和他一样高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和你哥哥说会话。”林卫笑道：“回去记得复习。”
“恩!”忘语重重地点点头，回身收拾桌面的东西。
“宿舍给你备了点东西吃。”孙无情提醒道。
“哥哥最好啦!”忘语又抱了一次孙无情，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塔楼。
校长办公室，重新陷入一阵沉默。孙无情看着林卫，林卫看着孙无情。
“我不知道校长也会给某个学生亲自授课。”孙无情最终还是选择了较为温和的开头。
“二十年前，你们的授课老师可都是我教的。”林卫摊摊手。
“这么说，也包括管甚老师?”
管甚为学院做了那么多事，抓来那么多人，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一个监禁的下场。
那现在的忘语，又算什么，你的另一个棋子吗?
林卫说不出话。
“我想要个理由，为什么是忘语?”孙无情沉下气，眼前这个人怎么说也是校长，这天地棋局，他或多或少也掺了一脚。不论今天他是否能说服他放弃，孙无情都要一个解释。
“我向你保证，忘语是有天赋的。”林卫沉吟片刻，站了起来，火红的袍子罩在身上，挡住了背后投下来的阳光：“我确实是在教她，你关注的少，但只要用你的权限调动一下数据就知道，她在学院一年以来的成就，超过了所有的适应生。无情，联邦需要更多的力量。”
“为什么是忘语?”孙无情重复了一遍：“她的录取通知书不是巧合?”
“不是。”林卫看着孙无情的眼睛：“是我写的录取书，但我是为了让你进来，学院有的是位置不差忘语一个。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确实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
孙无情没有丝毫动容，他知道世上一切无巧合，但他不相信林卫说的后半段话。
“我没法向你证明，我怎么向你证明?我从没想过害管甚，从他被录取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办法为他母亲研制新药，但‘无名’一直在阻挠我做这件事。他被叛有罪我给他洗罪，那根断成两截的棍子我也给他带了进去。我不能让死人复生，不能改变管二的思想，我还能做什么?啊，孙无情，我哪里对不起管甚?”
林卫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他没法辩过孙无情，因为这一切，对忘语所做的一切，的确只是因为灵光一闪以及安然的一句话。
至于他问管甚，那一直是他心里的痛。
“忘语的事情，我明跟你说了，她有天赋，有信念，有梦想。血统和性格并不阻碍着一个人的未来。我要把她培养成联邦的一把利剑，一把比老虎还锋利的剑，不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如果她没有对应的决心，我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无情，她想和你们站在一起。你把她带离了那个阴暗的角落，让她看到了这片天空，她就不可能再回去!你难道希望，在未来，我不在，老虎不在，你不在，她连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无情，你不要害了她。”林卫走上前，拍了拍孙无情的肩膀：“不要以为，对一个人来说，最安逸的路就是最好的路。只有她走在她想走的道路上，才是最好的，最开心的路。”
“真的，就那么简单?”孙无情皱眉，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一句话。
“就那么简单。”林卫看着孙无情的双眼，他的眼神澄澈透明，不染一丝灰尘：“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切，为了你，你的父母，老虎，忘语，为了我所爱的一切，更为了这个联邦。”
孙无情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谈话到这个份上，他也无话可说。
“安然学姐呢?”他岔开话题，抬脚准备离开。明天就要上课，下地，他决定去陪忘语说说话，顺便休息休息。
“三年级随老师做任务去了，哎先别走。”林卫叫住了他，从桌子上整理出一份文件：“你真以为明天你也要下地?”
二年级的课程，孙无情已经提前了解到，从地底一百层打到地面，是历年的规矩。
但他似乎忘了，安然和川乌，可是一整年都待在这个塔楼上看书。
“二年级的课对你没有难度，你都六级了，去那干嘛，狂扁小朋友?”林卫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不正经：“你不是要找依瞳吗?查到线索了，文件在这里，不在数据库。看了就准备准备，出任务，和你那兄弟一起，学校事够多了，给我出门添乱。”
“恩?”孙无情立刻来了精神，接过文件，上面是一场会议的护卫任务，再往下翻，是几个人的研究报告。
五年前，张依瞳的五个学生失踪，本来和她自己失踪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但因为其中一人出现，让这件事陷入了更深的谜团。
现在，那个侏儒已经死了，还剩下四人。
“这次的任务，要写好遗书，那里虽然很安全，但既然连学院都不安全了，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去哪。”孙无情上前签了名。
“百慕大三角，影子联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