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这个检查写得好，才有成为科学家的可能，才能给国家做贡献而不是搞破坏！这是首长的原话！”
“......”
房间很安静，不光是这两父子，边上那几个人也是全神贯注，首长这个话说得很让人提肛啊。
确实很多孩子想成为科学家，可首长居然说，成为科学家要看这个检查写得好不好？
梁相拿过那杂志，封面对着前面那少年：“要有常识，比如这图是假的，在太空中不可能拍出这种图，这也不是在天上拍的，你看出来了吗？”
“啊？”少年惊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
这首长都没看到这杂志，光凭电话听描述就说是假的？
“没有吧？”
少年摇头，边上中年人手又开始痒了，果然儿子没有当科学家的天份。
我也没有....梁相心里嘀咕，他当然不怀疑李一鸣的话，中央来的，也许这图的来历他都知道。
不过连这个眼前的图片都看不出来的人，还想当天文学家？
这梦想可能只在梦里做做吧！
“利用别人的兴趣爱好做自己的生意的人很多，....这种望远镜是国外进口的，要用到外汇，对这些资本家来说，宣传一些东西的重要意义和作用，其实还是想利用别人的兴趣赚钱，不然为什么不白送......”
梁相念完目光从老花镜上看着中年人，“小孩子不懂，你大人能不能理解？”
“我能！这东西其实就是看个天，看得更清楚一点...”
梁相摆摆手，中年人语停。
“一个月二百对吧，这个东西八百块对你来说是个负担！你这个岗位虽然不高但很关键，又是钱来钱往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现在严查腐败。”
梁相从老花镜上看眼那中年人。
深城航运公司承担着沿海，内外地极大量的物资转运工作，这里头如果出事非常可怕。
孩子要个贵的玩具，家里没钱，咬牙一买，或是放个话风，过几天有人送上门，或是直接收钱，或是别的.....
梁相当然知道李一鸣说这些话里头的意思。
中年人整个背都被汗浸湿了，抹了把额头冷汗点点头：“嗯，我没有同意。我一定认真写！”
“是你俩合写！你的角度，你的角度，还有别的一些角度，......”梁相手分别指了两人。
“比如天文望远镜这种东西有几个结构，它的国产化怎么做，它有哪些作用。”
“光靠拿望远镜看看天，是不是能成为天文学家，天文学家对国家又能做什么样的贡献？国家需要几个天文学家。”
“私人家里放天文望远镜，是不是只会用来观天，还会用来做什么别的好的...坏的事！偷看别的地方机密，别人的家里之类的隐私。”
梁相又看那少年一眼，那孩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理接着念：
“给孩子生日礼物这个社会行为怎么看。你学校有天文兴趣小组，你家长给你买了，别人就会羡慕，你要怎么办，借给人用还是只自己用......”
房间里的人听得都是全神贯注。
“别人会不会也求家里买！有人家里条件更不好的怎么办？”
“人人有生日，年年有生日，领导有生日，礼物是不是要送要怎么送送什么....”
“还有别的兴趣，别的理想，梦想谁都有，怎么判断要不要发展它，发展的成本是多少，能给国家和民族带来多少贡献和破坏。”
“深城这里算是工资高的，穷的地方怎么办？这些东西家庭怎么支持，社会怎么支持，国家怎么支持......”
梁相停顿了一下，心里也是情绪复杂：
“人人都想成为天文学家，那得花多少外汇，进口多少这种产品，又能出几个天文学家，国家要发展，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要不要这么多人盯着看天！”
此刻父子俩已经听呆了，完全没想到“小小一件事”后头能有这么大文章，而且跟“误闯军事重地”都没关系。
这果然是国家首长级的思考啊！
电话对面，那白发苍苍的首长，.....
“借口上厕所就可以进军事重地，外面的公共厕所是不是够？先这些，......”
梁相看自己做的记录，李一鸣说的那些不管是深度还是广度都是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那个一鸣同志，短短一个小事，展开这么多社会方面的思考。
成语里头有个叫小题大作，这就是了！
但他是光在嘴上说吗？
显然并不是，梁相是去过四号营的，也知道香江那边的动静，国家突然默默地起了这么大变化，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
所以这个可能还是借题发挥，要做一个大文章。
中年人手不安地摸身上，连笔都没有。
“书记，我能不能记一下？”
梁相皱皱眉，把记录推前：“你看一下吧，也没几条。”
他也不想把自己记的东西给人，他得留着，这很重要，一件小事三十万字检查，他做过的工作反省起来搞不好得写三千万字。
再说，当了计财科经理的人，总不会这点记性都没有，要是记不住，你算的账有人敢信？
中年人捏着儿子的脖子，两人探头看，嘴皮喃喃全力硬记，每个字都不敢漏。
这是国家首长级的思想指导啊！
默默念完，闭眼又默念，其实记得倒是真不多，光用这些当大纲来支持三十万字的检查估计不见得够。
“好了。”
“好了！”
“多想想，多发散一下，各角度，可能还得做点调查工作。”梁相提醒道，“问问别人的观点，这个检查一定要....认真做。”
“嗯！”父子俩点头。
当老子的更是来了一句：“坚决完成任务！”
“对了，这东西....”
搜出来的东西还给他们。
梁相不耐烦指了下门口：“去吧。”
他自己还有一堆麻烦事，这两天在深城查出来的问题，个个回头他都得做检讨。
眼前这个事，先探探口风吧唉......
小孩子闯国贸，要全家写三十万字的检查，这得写到猴年马月，这个一鸣同志，如果这算整人，那也是够狠的！
如果不是，那也是意义重大体制文章，可见这事不会这么轻易了结。
+++++++++++.
“什么事？”
“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跑到国贸里头。”
“敌特？”
“现在不是，只是想去看那个天文望远镜当天文学家，以后，那就不好说了。”
“哦.......多大？”
“比我小两个月。”
周正笑笑：“现在孩子，个个都不简单的。你为什么让他跟他老子写那么多字检查？能写得完？”
貌似你很喜欢让人写检查，让赵红军也写了，不对，那是陈长青主动提的。
“三十万字也不多。”
李一鸣看向窗外：“国贸这个楼，可以改成另一个信息中心，深城这里的干部，要换一批。”
周正支着下巴，微微点头，却还是没太懂为什么要定三十万字，现在可是手写时代，当然，如果能写得好，说不定能培养出一对父子好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