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天色渐暗，后面又上来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
周正往后看了看。
“想叫我们吃饭的。”李一鸣说道。
周正看看他：“你饿不饿？”
李一鸣摇头：“你呢？”
周正笑了笑：“我也不饿，你这些东西我都没消化完，对了刚才你说屋里墙上屋顶，都种东西，要怎么种？种什么？”
“办法很多，可以种的东西也多。主要是用管道来种，像北方还有缺水的地方，都可以采取这种办法，设备我已经让人去生产了，明天就可以装出来。
不过这是一整套方案，也是先在这营地里试，接下来这段时间，各个地方都要放下去做好实验看看效果。”
周正点点头：“这个时间点就正好了。建国说你更想用玻璃大棚？”
“对，玻璃比塑料膜更好，也可以盖得更大。更坚固，还可以住人。”
“......也就是说，不是单纯为种东西，连住人一起考虑进去？”
“对！就近生产，人本身就是重要的生产要素，工厂这个概念可以很广。”
“唔......”
“反过来，有一些原本生产低效的农户生产，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改造成工厂化生产，”
“嗯？比如......”
“比如养蚕。周爷爷你养过蚕吗？”
周正摇头。
“我养过。”李一鸣伸手摘了片叶子放在手里，“养蚕的蚕农是要去采桑叶来喂给蚕吃，这里头挺有讲究，又不能是烂叶子，不能带水，还要新鲜，不然这蚕就容易死，其实我觉得可以调配一种饲料，让蚕直接吃。”
周正愕然：“给蚕喂饲料？它们吃吗？”
“你给它喂猪饲料它当然不吃，特别调配的。做实验，肯定有能吃的。”
“哦....也是，那这个饲料就是工厂生产出来。然后节约老百姓采桑叶的时间？”
“对！”
“那桑树还是要种的吧？”
“大概吧，到时还要看怎么加点色素，说不定能吐出不同颜色的丝。我相信这些国外一定有人在研究。”
周正搓搓脸点头。
“另外，蚕拉出来的那个还是很好的饲料，里头营养很丰富，可以喂很多东西，鸡鸭鱼猪都可以。”
“哦......”周正悠然神往，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片片安静却又繁忙的生产景象。
“衣食住行......”
“这些都是生产，生产要有延续性，一环扣一环，环环不浪费！”
“说得好，这个话我真想马上回去汇报！”
“不急！”
周正默默点头：“总之是从种东西开始对吧？”
李一鸣看看他：“种之前得知道种的是什么树，会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对个人，对环境，对国家都各有什么好处和坏处。
我说的可不光是树，我们之前派出那么多人去国外考察，研究，到底有什么用我回头得好好看一下。”
“我知道你是打比方，”周正语气无奈：“这次我带来一些人，一些资料，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们马上就调！”
李一鸣点点头，慢慢开口：“正好周末，美国人应该准备要降汇了，这一块我已经做了准备，......你们不用担心，另外我已经让人在世界各地找合适的植物，这不是打比方，有些物种很好但我们没有，必须早点引进......”
“这个工作，也有人在做。”周正想了想说道，“不过可能没你这么有效率。建国说你是让那些航空公司的人从世界各地带东西过来，然后用东西换钱？”
李一鸣点点头：“那些坐飞机的，多少都能多带点东西上去。香江一天从世界各地飞过来的一百个航班，够用了。”
周正叹了口气：“你这办法够多的，这一般人怎么能想得到。”
“都不是新鲜的东西。”
李一鸣回头看了看来路，“利用闲置资源为自己谋利益，每个人都会想得到，雷达站边上有菜地，那是自己吃的，部队盖房子自己住，工人现在拿工厂的废料做东西给家里用，接下来就是拿去卖，拿去租，然后等政策放开就买下来变成自己的私产，都是一个道理。”
周正一时愕然。
李一鸣笑笑，又摇头叹了口气：“我爸还经常拿单位的信纸回来用，也就最近这次我让他付钱了，不然谁知道哪天就变质了呢......”
周正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所以这就是你说的，生活中有大学问，对吧？你这一套套的，......”
“是啊，生活中有大学问，但要看为谁服务。管理不到位，大家道德水平都只会跟水似地......”
“跟水似的....哦，你是说往下淌对吧？”
“淌...？”李一鸣撇撇嘴，“有加速度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才对......”
“......唉”
周正只觉得今天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要多了，李一鸣越是直白说出国家和社会的问题，越是说得明白透彻，周正越觉得身上和心里的压力大。
迎风脸热啊！
这些原本不应该是这孩子的责任，都是自己这一代人没有做好，如果按着李建国带过来的那些内容来看，后面有些事做得是越来越差......而现在也是苗头尽显！
周正抬起手，轻轻拍在李一鸣肩头，手下的肩膀瘦瘦小小，可就是这么小的身体里头，却藏着那么可怕的力量。
短短几天时间，就为这么大的国家打下腾飞的基础。
这脑子里头转的都是让人想都想不到的方法。
低头再看那小脸，仍然是那个信心满满的小模样。
“一鸣......”
“嗯？”
“你...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周正突然问道。
李一鸣没有回答。
周正呼了口气，想起昨夜李建国说起这事时的表情，心中一抽，长长叹息：“你父亲很担心，说你容易发烧......”
李一鸣微微点点头：“有过几次，脑子里东西多了就会。”
周正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国家会想一切办法！”
“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暂时不要紧！”李一鸣摇摇头。
时不我待吗？
周正有些沉默，看来李一鸣急着做这么多事，可能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是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
对李一鸣，周正心中情绪很复杂，感慨万千不足以形容，原先是看成果想人，现在是面对面探讨问题，感受又是不一样。
下来之前，首长们表达的意思还真不少，最大的担忧其实是李一鸣做事不成熟。
国家这么大，情况这么复杂，你就算是脑子里头装了无数以后的小说，就真能事事都对？
现在看来，......居然说得都对！
除了这个，还有另一层担忧，那就是李一鸣这“亲自”动手的“坏习惯”。
举手投足，非死即伤，这一点会让人很害怕，甚至会影响他的前途。虽然说十三岁正是性格冲动的年纪，但短短数日内杀了那么多人，这会让人怎么想？
杀心太重......未必是好事！
是不是他那个特异功能带来的副作用？
容易发烧？
接下来是不是容易发疯？
周正看看他：“你在蓝星村里头写的，罗瑞想去看看外头的兔子过得好不好，现在什么感觉......”
“没感觉，我只想早点把国家建设好。”李一鸣低下头，轻轻踩了几下，“按着这个办法去做，正好也看看那些人有几颗心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