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呯...
李建国赶紧放下箱子，手掌利索地在裤边上擦了一下，与周正紧紧相握。
心潮澎湃啊！
一句同志，一声欢迎，一双温暖的大手。
这都是积极的信号，中央很重视自己这次的汇报，也对前面做的事执肯定的态度。
他跑了这么多年的采购，从来就没有哪个领导这么个态度，倒是当年大队书记是这么热烈欢迎他们下乡插队来着。
李季均在身后轻轻关上门离开。
那边纪朋飞拿着电话轻声开口：“人已经接到了，是，嗯，一会过去。”
啪，轻轻放下电话，纪朋飞转身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李建国。
李建国看着这身着中山装的老人，嘴微动了一下，试探开口：“纪首长......”
“不要叫首长，就叫纪主任好了。”纪朋飞哈哈一笑，上前伸手，抓着李建国的手，看得更加仔细。
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头发不长，但有些乱，眼带血丝，看起来虽然憔悴，却依然站得笔直，手也很有力。
这就是李一鸣的父亲，那个申城知青，小县城的采购员，带着儿子去香江做了那么多大事的李建国。
周正看看李建国，有些好奇：“认得？”
李建国点点头：“我在报纸里头见过，中英谈判，香江那边的报纸。”
“这眼力不简单啊！”纪朋飞笑道。
李建国赧然一笑，他跑采购天天要跟人打交道，记人成了习惯，再加上回来汇报工作会遇见谁他心头都有数的。
“建国同志，你们在香江做的工作，中央都看到了！”纪朋飞感慨万千。
李建国表情有些错愕。
怎么可能都看到？
那小子干的事有些连我都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他都能对付，做足功课的李建国憋足了气沉声开口：“为人民服务！”
“好样的！”纪朋飞点点头，有这句话就行，那么多东西就飞不走了，目前为止，没看到哪有损失。
周正失笑，拍了一下李建国的肩膀：“来，坐下说。”
李建国坐下，仔细把箱子放在脚边，坐得板直。
周正打量着他，也能看出李建国其实是有些不安，伸手拿过自己没喝过的茶杯递过去：“先喝水，正好不烫了。”
“谢谢首长！”
李建国半起接着杯子，坐好轻轻沾了一下杯口，放下杯子，看着两人，深吸口气：“这次我是来跟中央做汇报的。”
…...
京西宾馆的一个小会议室里，茶香烟气弥漫，几人都在翻看资料。
这些资料又多又杂，却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我还是觉得早点把他带回来，好好讲讲课，他那一肚子本事也别总在香江摆弄。而且我觉得他现在真的很危险！”
“那么多人就没想过对他不利？陈长青到香江这么长时间，如果他看过那书，然后今天发生了地震，香江那么大动静他会不会想到是这个？梅西克...”
“会吗？”
“考察团都有人在监控......不过，说得也对，这边应该给跟他通个电话！”
门轻轻被推开，秘书进来汇报：“南苑来电，人已经接到了。”
众人长长舒了口气。
“另外，沿海监听敌台广播，目前都没有地震的消息！”
“没有？”
“没有！”
“香江那边广播，深城那边应该都听得到吧？”
“听得到！”
…...
“在这里？”李建国看看这房间。
“不在这里，一会首长们要见见你，然后我们再听你汇报。”周正目视纪朋飞。
看出李建国心中疑虑，纪朋飞轻叹解释：“时间有点晚，而且也担心你汇报的内容...容易...引起这个......”
纪朋飞按了下心口。
李建国点点头，表情很是严肃：“是了，一鸣也特别担心这个问题！”
他看向周正，一鸣为什么特别担心周正应该清楚。
周正叹了口气。
纪朋飞也叹了口气：“差点出事，还好...”
难道哪个首长真出事了，刚才纪朋飞的动作，还有现在的话让李建国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感觉，迟疑问道：“是怎么了？”
纪朋飞拿捏好分寸，看着李建国，“我们其实都已经注意到了，但看地震直播......”
地震？
李建国闻言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震。
纪朋飞看着他：“还好医生都在，没出事。”
李建国看看两人，颤声问道：“地震发生了？”
周正仔细看着李建国的表情，点点头：“你在火车上，没有消息来源，不知道也正常。”
“发生了。”
“是墨西哥？”李建国紧接问道。
“是，震级还不小。”纪朋飞看看李建国，“还好我们预报及时，那边人都没事，就是倒了一些房子。”
“预报？”李建国一脸懵。
“你...不知道我们预报了？”纪朋飞问道。
李建国摇头，脑子转得飞快，应该是儿子在这两天做出来的事，以臭小子的工作效率，自己乘火车这两天，世界可能已经变了好几个模样了。
周正皱皱眉：“那你回来汇报......没这内容？”
“汇报的是之前的工作。”
“之前...也对，你上了火车，那边的事你就...他没跟你说他要怎么做？”
李建国犹豫了下：“地震...只说他会采取一些措施......”
“一些...措施......你不知道他跟那边发警报然后让人撤离？”
李建国摇头。
“也不知道他把这个事登到报纸上？”
李建国仍然摇头。
“人与社会呢？”
“人与社会我知道，他说我们接下来的教材要围绕这个来做。我们采购电视机要搞电教，一鸣准备好好整理一套教材。”
教材？
不是一回事！
看来这当老子的好像也被蒙在鼓里啊！
纪朋飞跟周正都是一脸无奈。
把自家老子送上车，然后自己回香江搅动世界，隔着大洋指挥人家总统全国紧急状态，在那边弄个十个亿美元，在香江印票子一张一万块卖了四十亿港元，然后......
合着这就是他把李建国送回来之后再...再采取的一些措施！
这措施很有力啊！
“这是汇报材料？”纪朋飞指着箱子好奇问道。
“呃...”李建国也不知道算不算，跟汇报有点关系。
“哦？是什么？”周正瞄着箱子，去见首长时，箱子肯定也要检查有没有危险品，正好现在看一下。
“这个是去的时候带的东西，这次正好带回来。”李建国把箱子放在膝上，打开。
箱子里头塞得满满的，一眼看去全是衣服。
衣服上摆着一个小瓶子。
“这个是一鸣给我防身的......对着脸喷，他考虑得比较周到......”
两老头瞪着眼看着李建国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摆到边上，目光紧随。
衣服下面是一双皮鞋，然后一个记事本，几张地图，一块钢板垫在下面。
没了。
“你们不是已经弄出了那什么拉杆滚轮箱，怎么不用？不是可以多装点东西？”纪朋飞皱眉问道。
李建国手一顿，看看他：“那些现在卖得很好，正好创汇，我就不带了，多卖一个也好。”
“可惜......”纪朋飞看了眼周正，笑道，“你周首长可惦记着这个发明。”
“可没有啊......”周正笑了笑，示意李建国继续。
李建国拿起一只皮鞋，抽出里头塞的袜子，往箱子里一倒，出来一支黑色钢笔一个螺丝刀两把红色刀子，钢笔是英雄牌的，螺丝刀就很普通。
刀子是合上的，看起来结构复杂，上面有个白色十字标志。
纪朋飞忍不住开口：“这不是那个瑞士的军刀？”
“嗯，香江那边工厂仿造的。皮鞋衣服是去之前组织发的，结果到那边太热穿不了。”
周正无奈笑了笑：“不会就这些吧？”
“...在夹层里。”李建国拉开箱子衬布，拿起螺丝刀拧开螺丝，把一块薄木板掀起来。
破布片，带着汗气，裹着些东西塞在木条拼的格子里。
李建国轻轻展开。
“这是一鸣找到的，是我们带去香江的工作经费，现在，还给国家。”李建国一块块把金条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