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三十年

刘夏来看着他，突然问道：“买车了？”
“没有...啊，有，买了几辆自行车还是旧的......”张伍深有些慌乱的模样，“另外让人改装了一下，花了点钱。”
“什么改装？”刘夏来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伍深犹豫了下：“就是后面加了个拖的车斗，前面让人加了个小发动机。”
“小发动机？”
“那个也是一鸣说的，我找了几个老师傅做了几个单缸的柴油机。”
“自行车加发动机作什么？”刘夏来有点搞不懂了，“自己不会蹬吗？”
“比人蹬更快......”张伍深小声说道。
刘夏来理解地点点头：“多快？”
“装一吨货，能跑三十...公里......”张伍深想了想，他说的这其实是装满那个小不丁点的油箱后可以跑的里程数。
倒不是不能把油箱弄大，只是没太必要，而且就算没油了，人也可以蹬着走。
跑三十公里是什么概念，刘夏来想了想，要按着榕城这大小，可以绕一圈还多，笑着看看张伍深：“这不是摩托了吗？”
张伍深赧然点头：“街坊也说这就是摩托，他们也想造。”
“自己哪能乱造，这...”刘夏来摇摇头，又看看又变紧张的张伍深，问道，“你那...发动机，感觉好不好用？”
现在局里车辆也是很紧缺，如果说改造几辆自行车就可以这么跑，那完全可以当个工作来做。
“还算是可以，不过经常会出点问题，也装不了多少油，对了，没油也可以蹬，不影响送货......”张伍深伸手拿起个包，从里头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刘夏来。
一张彩色照片，上面是几个人站在一辆有些怪里怪气的车前，前面就是个自行车的头，后面是个车厢，轮子像是板车的。
这车子应该就是那个改造车了。
“这个是不是板车的轮？”
“是板车的，不过中间锯开又接宽了，车子宽一米五。”
“这发动机...是谁做的？这几位？”刘夏来指了指上面。
“这几位，也是他们帮找的料子，借了机械厂车间加工了一下......这个老刘是七级钳工，这个是七级车工，这两个是刚从部队下来的汽车兵...大家看着图就基本知道要怎么做了。”
张伍深指着照片跟刘夏来解释。
“他们做这一个多少钱？”
“发动机是一百。加车斗什么的加起来五十块。”
“哦......”刘夏来哦了一声，开始心算起来。
自行车，还是旧自行车，发动机，弄了个三轮小汽车出来。
再加请客吃饭，估计三百块不到，这要是给局里都...弄一批的话，跑乡下可就方便了。
“这发动机动静有点大，还有就是比较吃油，可能还要改良一下，这两天没顾得上......”
“哦......”
刘夏来听得入神，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开始自己想问的是什么：“那你刚才说生活改善就是这个？”
“就是...多买了点肉和蛋吃，是家里吃，我家里人多......别人家也是这样，就是多买了点肉和蛋......”
张伍深赶紧解释，“也是联系到乡下去买的，而且我们也跟村里说让他们多养点鸡鸭兔子，以后会常买。”
“那工钱那边是多少？”刘夏来问道，如果说人人家里都开始买肉吃，还是常买，那说明生活还真的改善了不少。
“做一个包，他们能赚......”张伍深竖起两根手指。
“两毛？”
“两块。”
“哦......那一天能做几个？”刘夏来莫名激动了，一个五块钱的包，做包就能赚两块？这一天能做多少个？比干部赚得都多，原来暴利在这头。
“是这样，按着一鸣说的，我们专门让一部分人裁片，裁片这边做好就让人来拿料子，然后再车包.......我没有雇他们，就是牵个头......大家自己也愿意！那个，热情很高涨......”
“现在多少家在做这事？”刘夏来好奇问道。
“三百多家了......每天都有人说要做，我......也不反对，人家闲着也是闲着，如果不让人做，还会有人说闲话，一个包有八道工序，还有买料运货检验算账什么的总得要人，......”张伍深说道。
刘夏来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心里也清楚，像张伍深这种社会青年，其实还是很受歧视的，就算是之前他在街头卖衣服赚得比干部多，那也没用，身份有时候可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但如果说你带着大家一起赚钱，那还真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刘夏来也是很好奇：“那一家人能赚多少钱？”
“这个不一定，有的人家做的活少，一天五六块，多的有二三十。”
张伍深微微想了下就痛快地说了出来，现在卖出去的包都是现结的账，拿回来之后马上就分钱，资金转得很快。
“那很不错啊，这才几天，一个月下来工资比我都高了。”刘夏来莫名感叹。
“如果一直有这些单子，可能吧......”
“怎么？”
“一鸣说，这包别人也会学着做，也不知道会做多久，以后可能还要做更好的....所以......
不过应该也没事，好多人都想要，就是那帆布料子可能供不上了......”张伍深看了下刘夏来。
刘夏来捏着下巴瞥了张伍深一眼，猜他大概是想让自己帮找关系弄料子，嘴里却笑道：“那现在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吧？”
“嗯....好几个了......”
张伍深低头，“不过我现在也没心思，事这么多，忙不过来了。一鸣说这个包做得好可以用十几年，我...得用心一些......”
“哦.....”
“另外，跑来跑去，好像谈恋爱挺花时间的，等年底再说吧......不过现在这么做，也没人说怪话，挺好......而且，一鸣也说，如果找对象，可以在工作里头找志同道合的......”张伍深脸色黑里透红。
刘夏来默默呼了口气，有些想笑，有些想叹息，拿起杯子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这位马上要变成万元户的社会青年：“带着大家致富，也是好事！找对象，也确实要找志同道合的，一鸣同志跟你说的都对啊！”
“是...我也是为人民服务我觉得。”张伍深很诚恳地说道。
“而且，小张啊，你这个事其实对我们也有帮助，你知道吧？”刘夏来笑着说道。
“嗯，一鸣说过，这个事做好，可以增加就业，大家有正事做，有钱生活，就不容易从盲流变成流氓......所以我也是尽量让大家都有事做，这个事我觉得对大家都好，......”
张伍深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刘夏来的脸色。
原来李一鸣跟他说了这么多，刘夏来有些惊讶。
呵呵一笑，刘夏来点点头：“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赚了钱要买机器？那好像也买不了几台吧？你不是说一台要一千二？”
“这个...到时看吧，一鸣说从香江考察回来会有消息，不是说月底就回来嘛，这也没几天了......”张伍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