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蓬莱，柴宗谊的船先到了。
高保融夫妇穿着常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
高珍很好奇地看着一身戎装的柴宗谊夫妇，因为她可没有见过还身穿铠甲的人。柴永清已经忘了父母的模样，被突然冒出来的爸爸妈妈给吓坏了，缩在高保融的怀里一动不动，谁碰他，他就拼命抵抗。
高钰直接掉眼泪了。
柴宗谊非常瘦，和以前敦厚的身体以及性格完全是两个人了，他的眼里全是狠厉。
他一把拉过高钰：“哭什么，永清现在过得很好，这不够吗。”
高钰咬着嘴唇，转头和柴宗谊向陵园走过去。步伐很大，速度很快。
高继冲只好对父亲道：“您还是回家坐一会儿，不然一会儿大家都难受。”
高保融叹了一口气，就抱着柴永清回寓所去了。寓所里，还有符彦卿夫妇，髙仲钧和周英在。这几天他们都跑到这里享受天伦之乐。
而高继冲陪着挺着肚子的符金定慢慢跟上去。
柴宗谊与高钰对王婉容始终是尊敬的，因为那时候，王婉容可以说是大家的老师。
但是柴宗谊却对高继冲毫无掩饰地不满。也不和他说话，祭拜完，就走到凉亭里坐下来，直接闭上了眼睛，像一尊不威而怒的武神像。
高钰只好陪着高继冲夫妇在一旁的树下说话。
跟着柴宗谊来的是折御勋和高怀亮，这是铁骑军的年青一代的将领。两个人在安顿了几个孩子之后，才赶过来。这一次南下，柴宗谊什么都没带，带的都是一群七八岁的将领的后人。
其中就有杨业的儿子杨延昭，折御勋的弟弟折御卿，高怀德的老二高处恭。
这些孩子都被送到了渤海，理由直截了当，在渤海好好学本事。将来父兄战死了，他们好顶上。战争的血腥和肩上担子的沉重，让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个沉默而不是那么驯服。
折御勋和高怀亮拳头加上棍子，才把他们安抚下来，送进了军事学院的预科班。不过这些孩子还是坚持要跟着两个人拜祭蓬莱仙子，见渤海王。
看着折御勋和高怀亮带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小萝卜头，沉重而肃穆地走过来。
本来想说什么的高钰也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里全是泪光。
这些孩子的活，就意味着柴宗谊要带着他们的父兄去死。
这些小家伙也都知道，他们整整齐齐地向高继冲行了一个渤海的军礼。
折御勋和高怀亮也是一样。
“见过燕国公，国公夫人。这些都是从肃州过来的孩子，是我们最好的孩子了。还请今后国公和夫人多加照顾。”
不知道是那个小家伙低声低估了一声“我们不要谁照顾。”
结果被高怀亮瞪了回去，一个个都把头扭到了一边。
只有一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高继冲，还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高继冲好笑地道：“是不是很失望，传说中的神仙，就是一个凡人。”
其它孩子都低下头，那个小男孩却点头：“原来真的没有神仙。”
高继冲就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这世界没有神仙。不过古时候，有了贡献的祖先，会被人们祭祀，也就成了神。神，契书就是被人祭拜的人的样子。”
小男孩失望地道：“原来这个样子啊。”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认真地道：“我叫杨延昭。”
折御勋笑道：“杨大郎平时不太爱说话，今天倒是稀奇了。”
高继冲就知道，这是杨继业的儿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好读书，将来这些道理，你都会懂。”
村上明诚过来请柴宗谊和折御勋他们到寓所的会客室。
柴宗谊就在这人跟着村上明诚离开，高钰却没有走。
身穿轻甲的高钰，身上的气势就算是现在，仍然是很强。只是她看着头也不回，高瘦的丈夫，眼眶就红了。
“我现在才知道那时候，你和婉容在这里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高钰没有机会符金定，反正她是姑姑，怎么说，别人也不会怪她什么。
高继冲沉默了好久才说：“一只以复仇为目的的军队，如果没有了核心。会溃散的很快。后唐太祖李克用，黑鸦军所向无敌，最后散了。晋王石重贵，重振之后，铁骑无敌，杀得辽军心惊胆战，转战千里，无人可敌。现在的铁骑军，不能没有姑父。”
高钰看着柴宗谊的背影：“但是每人能劝得了他。而且铁骑军，是先帝的近卫，先帝的马鞭指向了北边，他们也会杀过去，生死不顾。”
高钰转头看着高继冲：“但是辽军，已经有了炮群，那不是铁骑军能够轻松打下来的，我要你们的装甲车。”
高继冲叹了一口气：“我们的装甲车不行，不能抵抗炮群。大周的那种重型装甲车可以。我可以改生产线。但是最重要的还不是生产线，而是后勤。负担一只庞大的装甲车团，我们除了油，确实供应不起。”
高钰的眉头闪了一下：“赵匡胤愿意给？”
“我想他会愿意。您不用担心江陵会太远，当年他们能够从汴京开到江陵，也能够开回来。这是因为大周修的是直道。而我们渤海，修的是铁道。我还能为肃州准备一些制造炮弹的水压机，这样可以就近制造。”
高继冲肯定地道。
高钰问：“我们想要接回小弟，让他镇守肃州。但是我们的人可能并没有这个能力，慕容延钊并不可靠。”
高继冲笑了：“是镇守昆仑，人类的祖庭，太昊之墟。”
高钰就看着他，笑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姑父脾气倔，你也别怪他。”
高继冲只是摇了摇头。
“我想姑父还是信我，不然不会把那些孩子送过来。”
赵匡胤一行到达蓬莱码头的时候，高继冲仍然没有露面。
在码头迎接的是渤海咨议院的院长吴夏，还有外事院的院长村上明诚，一个比唐人更加想唐人的人。
“太师，因为冀亲王、魏王和南平王都到了蓬莱寓所，所以国公爷就在寓所陪着客人，所以只能有请太师移步寓所了。”
吴夏，在大周可能默默无名。但是在渤海，是理论上的，品级最高的官员。
赵匡胤的心里却震了一下，因为冀亲王来了。是听到消息来的，还是渤海请过来？
“无须客气，我们是不是先祭拜蓬莱仙子？”
吴夏笑道：“因为冀亲王的时间比较紧，西征的事情，刚好太师过来一同协商。”
赵匡胤哈哈一笑：“这倒是，国事为重。有劳吴院长了。”
吴夏伸手请客人先行：“太师请。”
赵匡胤快步走过码头，就看见一艘小巧的海船模样，但是颇为低矮的，全封闭的白色，流线型的船舶停在码头，上面有一个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柴”字。
这艘船十分奇特，因为他和楼船一样的客船相比，完全是两个样子。
那是冀亲王的船。